江华最后的目光里是欲言又止。
在意识混沌之前,她松开了洛云舒递过来的手腕,随即眼前一黑,紧握着“无鞘”。
她被拉入了须陀。
殿外。
“师尊,江师妹她……”
何倩微蹙着眉头,她的目光看向凌霄,略带有询问和欲言又止。
仙尊凌霄仙尊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顿了顿身上,那身金丝玉倩般的宽厚袍子无风自动。
“仙盟之事已经注定,不到千年,大战将至。衍天宗向来在极北已久其血脉延续,不与中原流通,更是掌握着异火至宝。
且,我看那少宗主倒是诚心待江华一世,两者自有前缘。如今不过是行个好处。终归是要到仙盟去的。”
何倩怎能不知道掌门亲自将江师妹送到这里,其目的就是为了那少宗主的血将师妹短暂唤醒,让她知晓,仙盟一事在须陀中多做准备。
师妹原先被掌门带回去时已经陷入昏迷。她喂了一颗三品清心丹都未能醒来。
她对自身医术尚算有自知之明,此病症非比寻常,尚无性命之虞……倒是那太云峰的二师弟,此番心性不稳,险些要将其师尊的骨肉残害。
何倩噫吁嚱一瞬。
可悲那无情道人。道心受损后走火入魔,却不甘自甘沉沦,毅然决然拔出自身魔核,舍生取义——而今其尸身已被宗门众人妥善安葬,倒是完好无损,足见其死得其所。
更是可惜他所收三位徒弟……何倩不再多想,只是略微垂下眸子继续听着凌霄仙尊的教诲。
凌霄仙尊微微叹了口气,倒是在这大殿前夺步而行,朝着“玉门”的方向折返:“你,可知如今局势?
此届天骄大会没出的新天骄有一人无根无派,却施展的是百年前陨落的晦暗真人所行刀法。”
“师尊,江师妹切不可承载天命。”何倩的语气稍显缓和,却是难得地生出了两分怒意。
她凝视着凌霄仙尊,这位她一直视为高风亮节的师尊,却见对方只是缓缓地摆了摆手。此刻,两人竟已来到“玉门”之前。
这番怒意并非是针对于凌霄仙尊一人,而是这万年来,修士界所行之事。人人总将所循所往归于天命,天命本就虚无,由他人规定……师妹尚且年幼,修士所行之人、又怎不与天争道。
“此番天命有所归,她既为天骄绝世又与那少男争了魁首之位。对方百年不出世便是等此机缘,你可知他金丹——仅是百年。
此乃是未出世之天骄。虽落败于你师妹之手,即便这是你师妹独有机缘,但也意味着两者宿命之交。
这并非是一人所举,只是事实大厦将倾,除去四方之外,大抵又有新的势力与天青州交汇。
为了天行宗之根基。落在小辈身上便是这一道坎,你师兄他们早已出世如今走向各道——”
凌霄仙尊的语气带上了两分说教的意味,却不引人恼怒。仿佛是诚心实意,出发点并非在个人、而是天下之大事。
他本身就当过帝师,如今对待弟子——更不如说像辅佐皇嗣。
“……师妹她才元婴。”
凌霄仙尊凝视着何倩。何倩已然止住步伐,她身着青色衣袍,随风徐徐飘动。
步出“玉门”之后,那些洁白如雪的建筑天门处,墙壁赫然连成一片,围墙中隐约可见雕塑般的人影,然而那却是货真价实的闯入者。
他们身形各异,扭曲变形,被嵌入那白汝之中,亦被炼化。时至今日,此乃这百万年来建筑中的残损一隅。
“你既有掌门之志,理应修习此等,于其他诸事皆能融会贯通,你唯独于情之一字,实过矣。
她不仅是你师妹,更是我宗之一员,其所行皆为宗门大义。若其天命本应如此,其道亦在其中,严重点说,莫非要阻碍她寻己道的方向?
你也该知道,衍天宗这位少宗主的身份非真。这一世,王族血脉早早便死在了——”
何倩抬眼,目光里却没有凌霄仙尊的影子,微妙的闪过一丝不忍。她眸光里亮起一道俏丽的身影,随即是满目的血色,她目光暗了暗,偏过头去。
“如今仙盟所商讨的更是与天青舟合并有关的事宜,我们尚且不知道即将到来的是人、是魔、是妖,又或者鬼族一系——”
何倩又想起入门时见到的那脆生生的师妹。
和江华所知的桃林相遇不同,她早在入门时便注意到了这个比她小上数百岁的师妹。
或许是因为父母皆死于魔修之手这份相似经历的缘故,她总是有意无意过多的关照她。
五百年前。
何倩初至出窍,她隐身去看那师妹日夜挥剑——无情道人,不得不说,是一位严师。
江华所分的弟子居落座于山顶无情道人的洞府旁。那里松树环绕,常年堆着些雪,不见春色。
除去那桃林,其余便多是落雪的杂草或者一眼望不到尽头,连绵的山脉。
剑道修习,岁久无辍,其状至苦。
朝朝暮暮,持剑勤练,每至日沉,而手肿如桃,色呈赤朱,屈伸维艰,疼痛彻骨,然志坚未懈。
见其间,力有不逮时,剑坠于地,俯身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