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嬷嬷不理会桃漾,只与谢老夫人证诉清白。
老夫人身边的崔嬷嬷上前扶桃漾起身,带她走至正堂背光之处,只见她肩上、腰间,衣衫皆发出绿色光亮,明明是有人手上沾染了磷粉,有意落在她身上的,崔嬷嬷再次走回,问方嬷嬷:“不认也没关系,那巴掌印却是可以比对。”
方嬷嬷本是跪着,忽然瘫软在地。
存玉堂里的人都散去。
桃漾拿着她的玉镯刚走出,谢念就跟了上来,狠狠瞪了桃漾一眼:“自阳夏走出来的,还真是小瞧了你,”她看着桃漾手中的羊脂玉玉镯,抬手轻触,鄙夷道:“有什么好——”话未完,却听‘砰——’的一声响,玉镯掉落在地,与青石板相撞。
碎成了好几段。
谢念惊的连连后退几步,咬牙指着桃漾:“你——”
桃漾温和对她施礼,真心道:“念儿姐姐也说了,我不过是出身阳夏分支,身份自是比不得念儿姐姐贵重,我能得老夫人赏赐玉镯也不过是老夫人对分支看重,念儿姐姐样貌才情俱佳,日后也定能嫁得如意郎君,我处处不如念儿姐姐,念儿姐姐何苦如此针对于我?”
“这一切于我都是得了好运气,于念儿姐姐却是理所应当,桃漾若有何处得罪了姐姐,定会与姐姐赔罪,我不过在这里待上数日,还望姐姐日后不再与我为难。”
桃漾一番话说尽。
谢念也回过味来。
本就是这样,她样样比桃漾好,何须如此对她?
谢念瞬时想到了谢沅。
说到谢沅,她与桃漾也有着些渊源。
当年,谢老夫人要在谢氏分支中挑选四位小女郎带在身边教养。起初是没有谢沅的,因着桃漾被送回阳夏,才让谢沅补了上来。是以,谢沅年少时听的最多的,便是若没有桃漾的离开,谢老夫人根本不会选她,她的位置是桃漾让出来的。
在谢沅心里,她不如桃漾,虽然她只遥遥见过这个在心底被她视为‘仇人’的女子一面,可她就是不喜欢她,当那日在老夫人的存玉堂再次见到桃漾时,她心中便越发嫉恨。
她们这些出自谢氏分支的女子,家族与谢氏本家分出多年,底子里早就已败落,是很难嫁入名门士族为正妻的,或许只能嫁给庶子,亦或选择普通士族,她们被养在谢老夫人膝下,或许都不能嫁入竹陵桓氏。
可桃漾自幼就生活在阳夏,还顶着一个‘晦气’的名头,却能与竹陵桓氏的嫡出四子定下亲事。
凭什么?
凭什么她谢桃漾这样的好命!
今夜,谢沅被吓的不轻,她不是谢念,是谢老夫人的嫡亲孙女,若继续查下去,她很可能就要被赶回安陵,若那样,她的亲事就更没指望了。
闹了这许久。
谢老夫人闭眸休憩了会儿。
崔嬷嬷进屋来与她回禀:“桃漾姑娘刚出了院门,念姑娘就跟了上去,还弄碎了那玉镯。”谢老夫人闻言轻笑,有些无奈:“念儿是个没主心骨的,做出这等浑事,也该敲打敲打她。”
崔嬷嬷回以笑意。
谢老夫人感叹:“好在庆儿无事。”
“让她去谢氏祠堂抄写佛经,谢沅陪同,一道为庆儿祈福。”
——
桃漾还未走回韶院,桓馥就急忙迎了过来,她听闻此事后,立时就往谢老夫人的存玉堂赶,此时见到桃漾人好好的,才算是松了口气,扯住她的手问:“可受委屈了么?”
桃漾莞尔,对桓馥摇了摇头:“娘,我没事。”
回到韶院,桃漾将事情始末都讲给了桓馥听,桓馥听的后背直发凉,不由得后怕,深出了口气:“还好你机灵,那两个小郎君皆是谢老夫人最为疼爱的重孙子,若是都被吓着,人就怕生疑心,到那时候,你作再多的解释也无用。”
“这‘晦气之名’也就再也洗不清!”
莲园入口不远处便有一座假山。
桃漾被方嬷嬷推进去后,隐约听到孩童的玩闹声,当下便已明了,躲去了假山内,只是,她们预先有防备,将假山的洞口都给封了起来,桃漾深知她必须要离开莲园,便收整衣裙,利索的爬到了假山上去。
她在方嬷嬷推她时就隐约猜到了些,顺势将腕间玉镯落在了她袖中,之后跳假山一路小跑去了谢嫣处。此时,桓馥一边往桃漾脚腕上涂抹着药膏一边心疼的斥责:“这谢氏本家府宅,不比咱们阳夏,这几日就在府中好生待着。”
“左右六月初咱们就能回阳夏去。”
桃漾乖乖的对桓馥点头。
桃漾跳下的位置是片绿草丛,土壤宣软,并未崴脚,只是爬上假山时被石块磨伤了肌肤,上了药也就好了,桓馥依旧不放心,只让她歇着,桃漾不得外出,就吩咐杏枝去街上寻一玉器铺子,将碎成三段的羊脂玉玉镯修复。
午后,杏枝自外面回来,眉眼间含着笑,口中却说:“姑娘,这玉镯碎的厉害,我走了好几家玉器铺子掌柜的都说不行,加银子都不收!”杏枝浅浅笑着:“直到我进了一家书香玉器铺,掌柜的本也是说不行,可不知为何有人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他就又说行了!”
桃漾:“……”
“这是何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