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细密的雨丝,却无法阻挡那股阴冷的感觉,从领口一直蔓延到肩膀。
唉,就算下一次博士升级了外套,更新了版本,能够防御住米花町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可又如何能防御住魔女眼波中,涌动的暗流?
这股寒意,如果仔细追溯源头,恐怕要追溯到十八岁那年宫野实验室里发生的事情,和实验室里常年开启的冷气一样冰冷,甚至连贝尔摩德呼出的苦艾酒味道,都比它要温暖一些。
自带酒味香氛甚么的,黑衣组织要是不再打家劫舍做爆破,转行开个酒吧,没准儿真能在米花町闯出一番天地。
让琴酒那冰块脸去吧台调酒,苦艾酒那百老汇小妖精(误)陪客人聊天,至于死亡毒师雪莉酒嘛,就负责制冰——冰块里还得冷不丁掺上点儿APTX4869。
这死亡主题酒吧,估计开张第二天,就能让安室透那小子的波洛咖啡厅生意惨淡,直接关门大吉。
阿笠博士昨晚调试这件新外套,把工作台搞得一片狼藉,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电路图。
老科学家的眼镜片上,倒映着电焊枪闪出的幽蓝火花。
可他却没注意到,少女蜷缩在转椅里,一遍又一遍,数着试管上那些像蜘蛛网一样的裂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科技这玩意儿,能算准雨滴落下来的角度,能织出又轻又薄的防水材料。
可再怎么算,也算不透人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
发明家,以为科技能搞定一切,却读不懂十八岁少女心里的落寞。
当年仓皇逃命时,她像一只受惊的小猫一样缩在通风管道里,身子抖个不停。
此刻,米花的光线昏暗得像是有人打翻了墨水瓶。
傍晚的雨下得又密又急,斜斜地打在身上,凉飕飕的。
这种感觉,竟然和当年躲在通风管道里,手指碰到冰冷金属片时出奇地相似。
仿佛有什么东西,跨越了漫长的时光,顺着脊梁骨又爬了上来。
灰原抬起头,眼角的余光瞥见一辆疾驰而过的汽车,后视镜里闪过一抹蓝色。
“轰——”
脑子里像炸开了锅,上次贝尔摩德那女人出现时的场景,如同老电影倒带一样,一帧一帧地倒放。
甚至连她那天涂的什么色号指甲油都记得一清二楚,那爱琴海湛蓝色,就跟今天这阴雨天的颜色如出一辙。
米花町这个地方,暴雨好躲,美人的心机可就难防了。
阿笠博士,能倒腾出这犯罪之都的顶尖科技又能怎么样?
终究是猜不透人心的复杂。
只是,偏偏在这一堆糟心事儿里,要生出些不该有的温暖,倒像是大观园妙玉家雪地里开出的红梅,越是寒冷,越是红得耀眼。
几缕湿漉漉的发梢凝结着水珠,快要滴下来,却又停住,黏在脸颊上。
衬衫领口也湿了大半,水珠顺着脖颈的皮肤往下滑,停顿片刻,就消失不见了,倒也算得上……别样的触感。
这点儿冷,还不足以扰乱她的思绪。
这副被APTX4869折腾过的身子,恐怕连疼痛都感觉不那么真切了,灰原在心里暗暗自嘲。
冷的是这阴雨天,不乱的是宫野家女人的心。
倒也符合雪莉酒的特点——冰镇过后,味道更浓烈。
七岁小女孩,小短腿迈着细碎的步子,转过街角。
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守着一家珈啡店,店面不大,招牌倒是很醒目——霓虹灯是昭和年间的老物件了,光晕散落在路面的积水里,一片朦胧。
光影这种东西,倒是很像那女人演戏、做任务时惯用的虚实手段。
灰原轻轻摇了摇头,茶色的发梢尖上,一颗水珠摇摇欲坠。
刚转过街角,后颈上的汗毛就跟过了电一样,齐刷刷地立了起来。
此处当有弹幕飘过:"警报!您的克星(读作冤家)贝尔摩德已进入三公里辐射区"。
这种感觉,和当年被琴酒拿枪顶着后脑勺不同,反而有点像……早春河面刚刚裂开冰纹时,那种带着点儿暖流的漩涡。
只是这冰下暗流,又或许是要将人卷进漩涡里。琴酒是冬日的寒铁,贝尔摩德恰似春日的薄冰。一个要命,一个要心。
这是灰原哀对某人特有的、独一份儿的生理反应。
建议申报诺奖:论宿敌间感应在人体表皮的显性表达。伏特加闻之当泣:我大哥拿枪指她都没这待遇。
想当年,琴酒的枪口抵着她脑门儿,她都没这么……怎么说呢,这么心慌意乱过。
这一刻琴酒怒摔伯,莱,塔:老子专业索命三十年,竟不如那女人的眼波流转!
组织可以请贝尔摩德开设《论致命吸引力与致命武器的转化率》私人培训课。
偏偏此刻,灰原觉得身后那个人,是存在又或是不存在的,心中小小角落,竟然出乎意料地,泛起了波澜。
堂堂雪莉,竟成绕指柔,写作雷达反应,分明读起来是少女怀春。
宫野志保博士,今晚可能要重读《危险与爱情:论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临床表现》
左手边,一家精致的店铺,门口挂着个古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