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片后山,郁家的人通常不以地图上的名字称呼,而是习惯称为“翠山”。
翠山不高,开发得早,出于安全考虑,郁家定期检查山路,每隔几年就翻修加固一次,道路修得平整美观,说像一个小景区也不为过,定点还有保安巡逻。
一路上的庭灯像是一双双黑夜中的眼睛,闷热天气下不少蚊虫在灯前环绕,像极了纷扰的俗事。
两人走到半山腰,在一座凉亭坐下休息。
王屿低头看见凉亭后似乎有一条废掉的石子路,隐没在没有庭灯的黑暗中,问:“这里看起来原本有一条路?”
“这你都看出来了。”
郁央笑了笑:“这里原来的路是通往周锦陆家的。”
“那为什么没了?”
“周家觉得有安全隐患,就跟祖父协商把路拆了。”
之前三个月,王屿就有所耳闻,翠山是郁、周两家共享的,两家是世交,周家本家就坐落在翠山的另一面。
两家在祖辈结好,在郁央父亲那辈也关系紧密,但不知怎么的,到了这一代却没那么亲密了,只是郁央和周锦陆比较熟悉而已。
这条路从存在到消失,仿佛在暗示两家的交情变化。
王屿若有所思:“小时候你经常走这条路吗?”
听起来似乎是在问郁央是否经常去找周锦陆。
郁央这回听出来了,她眨了眨眼:“一般都是周锦陆来家里找我,我很少去周家。”
顿了下,又解释说:“虽然路是通的,但从山上走过去要好久呢,山下开车直接去周家的话也就十来分钟。”
王屿却没有像平常一样就此打住,而是追问了一句:“你从没有走过这里吗?”
郁央轻描淡写地说:“不太记得了。”
王屿坐在背光处,眉眼都没于幽暗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闷雷穿透云层,一场大雨已然箭在弦上。
夜风都急促起来,吹得山林沙沙作响,有竹叶载着尘粒飘了起来,沾在了两人的衣服上。
“下山吧。”
郁央刚站起来作势要走,却被身后人抓住了手。王屿沉声道:“雨马上要下了。”
“雨中漫步,想想还挺浪漫。”郁央看起来很乐观。
王屿冷哼一声:“想得挺美。”
“是很美啊。”郁央冲他眨了眨眼睛,“还记得有次约会,你来找我却没带伞,然后下起了大雨……当时你落汤鸡的样子,还有点小性感。”
“……”
“好啦,我开玩笑的,其实当时……”
王屿突然问道:“七年前,你只是因为郁闻去世才离开的,对吗?”
宛如涨大到极致的气球被戳破,乌云终于包不住雨水,暴雨倾盆而下,雨声混着雷声将蝉鸣淹没,强势霸占了听觉。
郁央看着雨势,说:“果然,雨下得好大。”
手腕传来因身后人用力而产生的轻微痛感,与之伴随的还有男人严肃的声音:“不要转移话题。”
郁央的笑容稍敛。
“你现在都知道了,又为什么要问呢?”她的语气平静。
王屿说:“我没有完全知道。”
郁央回头,与男人四目相对:“那你想知道什么?”
“你哥哥去世也好,你要回国竞争继承权也好,为什么不能告诉我,而是要……”后面三个字,像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抛下我。”
郁央表面波澜不惊,但内心还是惊讶的。
她所知道的王屿,是那样骄傲又要强,从不会愿意将自己置于弱者的境地。
“你竟然是这么想的么?”回过神来,郁央说,“我以为我们是和平分手。”
“……也对,你就是这么随心所欲。”王屿眼里没有一丝光亮,他冷笑了一声,“随心所欲地招惹了我,随心所欲地不告而别,又随心所欲地再出现,要我和你结婚。”
郁央静静地看着他良久:“没有人逼你。”
冷静的,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冷漠的。
卸下平时言笑晏晏的面具,郁央鲜为人知的另一面展现而出。
王屿站了起来,身高优势尽显。他低头注视着郁央,缓缓地问:“是不是等你不需要我了,又能随心所欲地离婚,将我一脚踹开?”
郁央心里有个声音当即回答:不会的。
但她向来是理性大于感性,下一秒便思维做主,深知口说无凭,不能乱开空头支票。于是到了嘴边,话就成了:“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会保证做好善后,绝不会让你吃亏。”
王屿气极反笑:“好啊,那我还得感谢你。”
“倒也不必……”
不等她说完,王屿的吻就覆了下来。
狂风暴雨之间,有雨丝胡乱吹打到脸上,像是眼泪。
与泪水不同的是,伴随而来的气息是山林泥土湿润后的草腥味,气味愈重,空气中的闷热愈轻。
这个吻,好像有点发苦。
郁央心想。
就在她感到自己快要窒息之际,唇上猛然传来痛感——她被王屿狠狠咬了一口。
紧接着,王屿就退了回去,他的声音很轻,但足以让眼前人听清:“你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