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炕头,桌子上摆着任命书,几个大脑袋凑在上面。
周来顺犹豫了半天,鼓起勇气读出第一个字来:
“呲——”
“哎~呀~”
刘三炮一脸嫌弃,说道,“来顺兄弟,你个文盲,这字儿读:兹——”
周来顺抬起头来:“哦,兹——”
王红英一脸迷糊地问道:“刘家三哥,兹是啥意思啊?”
“哎呀别吵吵。”
周来顺继续读道,
“兹……任命……林川同志为……
“大兴安岭……红星集体……
“高级农业生产合作社……民兵大队……副队长……”
王红英大气不敢出一口,听到这里,眼睛瞪得溜圆,眼看着眉头激动的蹙起来,又要哭。
“瘪犊子娘们儿!”周来顺骂道,“收回去!”
王红英吸了一把鼻子,问道:“刘家三哥,这张纸,你从哪整的?得花不少钱吧?”
“弟妹,这是真的任命书,不是假的!”
“啊?真的?”王红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真,真的民兵队长?”
“副,副队长!”
“副队长……也算是队长……”
周来顺把任命书小心地折起来,放到林川手上,“大兄弟,可得把这个保管好了,这在过去,那都抵得上圣旨了。”
“别扯犊子了。”刘三炮骂道,“什么圣旨,又不是北京发来的任命书。除了民兵副队长,林川兄弟还兼任高级社野猪场饲养员。”
“啥?野猪场?”周来顺愣道。
“嗯,养野猪。”刘三炮点点头。
“咱社里没有养猪场啊……”周来顺纳闷道。
“就是因为没有饲养员,所以才没有野猪场。”
“那……有野猪吗?”
“没有。”
“那咋整?社里给买吗?”
“买个屁。”刘三炮骂道:“社里要是有钱买野猪,那就不用找林川兄弟了。”
“啥意思?”周来顺没听懂。
“意思就是,自己抓野猪崽,自己养,养大了算社里的。”
“那,那为啥啊?”
“为啥?挣工分啊!”
“哎呀,大兄弟能挣工分啦?!”
“嗯呐。”
“我跟你说,来顺兄弟,这叫迂回作战。”刘三炮低声说道。
“啥迂回作战?听不懂……”
“你看你,没上过战场就是没文化……”
刘三炮解释道:“养野猪,就不用干别的事儿了,还有时间上山打猎,还能挣工分,还能有身份,多好的买卖?划算不划算?”
“划算!真划算!三哥,还得是你……”
“这下放心了不?”
“放心了,放心了。”周来顺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嘿嘿笑着,“媳妇儿,晚上把排骨炖上,咱们庆祝一下!我和林川兄弟,陪三哥喝一杯。”
刘三炮摆摆手:“哎呀别忙活了,中午刚喝完,晚上还喝,还过不过日子了?”
“这不是高兴嘛?这么大的喜事儿,该庆祝。”
“就是,刘家三哥,你可不许走!”
“行行行,不走不走,把林川兄弟抢我的那瓶酒喝了。”
“凭啥啊三哥?那是我的!”
“哈哈哈哈抠门儿。”
“不过三哥,还是得谢谢你,帮我这么大的忙。”
“林川兄弟,又见外了不是?自家兄弟,不说两家话。”
“对对对,不说两家话。”周来顺偷偷抹了一把眼睛。
不料却被刘三炮发现了,骂道:“妈勒个巴子的,给我憋回去!”
“哎,哎,憋回去了。”周来顺强忍住眼泪。
刘三炮盯着他,目光又落在林川脸上,来回看了几遍,纳闷道:
“你说你们这是什么缘分?怎么模样越看越像呢?来顺兄弟,你爹去世前,没跟你说过,外面有私生子吧?”
“三哥,你净说笑了。”
酒过三巡,炕头烧的滚热,心也热腾腾的。
媳妇儿孩子都在另一屋吃饭,这个热炕头,专门留给三个大老爷们喝酒。
周铁栓因为跟着林川打猎,算是长大了,也被允许坐在这一桌,给叔伯端茶倒酒。
林川想起赵社长的委托,问道:“三哥,你听没听过索伦族?”
“索伦族?熟得很。”刘三炮点点头:“问他们干啥?”
“供销社那边,想采购点皮子……”
“这有点麻烦。”刘三炮摇摇头:“索伦族现在不跟咱们汉人做生意。”
“为啥啊?”林川困惑道。
“还不是抗战的时候,被汉人商贩骗的?”
“哦……”林川心里有些遗憾。
“他们一般都在西山那边,游牧的。”刘三炮说道:“你平时进山打猎,把弓也带上,保险点儿。”
“知道了,三哥。”林川点点头。
“哎?林川兄弟,咱现在有了高级社的任命书,你干脆就当屯里的居民呗?”
“咋当啊?”
“就是去年开始,各屯都开始登记什么来着?我忘了名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