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速度很快,赶车的人像是预感到了某种危险,拼命地催着马儿向前跑。
暮雪烟缩在马车一角,在颠簸中被震得七荤八素,可她一声也不敢吭。
林长宴坐在马车前部,背对着她,虽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可她知道,他一定怒极了。
她到现在也想不明白,怎么林长宴会忽然来。
这一场误会要怎么解开呢?他好像好不容易才接受了她是西宁王的人,如今又发现她是太子一党的事实,要怎么说他才会信呢?
若是今日真的捉到了沈如春还好,可是非但没捉到,还损失惨重,她知道他的手段,一会儿不把她生吞活剥了才怪呢。
她只管胡思乱想着,几次尝试开口,又怕点燃了他的怒火,因此一路忍到马车到了荣王府门前。
马车还没停稳,她就被林长宴薅了出来。
“王爷。”寒风直吹,她一边不受控制地发抖,一边小心翼翼地哀求着:“听我解释。”
她那日在西峡桥畔对他发火的嚣张样子半分也无了。这在他看来,无疑是一种心虚和讨好。
这次她没被关进他的卧房,而是直接进了府中的地下监牢。
说是监牢,更像是刑房。
她被丢进去时,早已看见昏暗的房间内,云华和天冬姐弟两个已经被绑在刑架上,她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便被守在一旁的人抓住,照样绑在刑架上。
怎么办?她的双腿忍不住战栗起来,配合着房间里阴冷的氛围,当真是噩梦也不为过。
“雪烟姐别怕。”天冬轻声说道:“我们就如实说。”
暮雪烟也知道如实说,但以她对林长宴的认知,怕是他根本就不会信。
房门忽然开了,林长宴阴沉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还好谢景伤势不重,甚至已经能下地走路了,否则他绝不会放过眼前的几人。
至于暮雪烟,他点点头——她还真是厉害,骗了自己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令他损失惨重。
他刻意叫她与自己同乘而归,就是想给她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但她竟然一声不吭。
见林长宴进来,几个下属熟练地将刑房中的刑具准备起来,暮雪烟看得心惊胆战。
“说吧。”林长宴只是淡淡说了这两个字,便有一个面目狰狞的人甩着鞭子,重重地打在地上。
“啪”的一声过后,天冬和云华面不改色,只有暮雪烟被吓得一抖。
林长宴走上前来,捏住她的下巴。
“又见面了。”他轻缓的语气中蕴含着无限怒意,她还是这样会演。
“你什么时候又从西宁王的人变成了太子的人?”
“我们之前的确是太子的人,可后来她失忆了,如今我们已经做好决定,不再做太子身边人……”云华替她回答道。
“住口。”林长宴的目光变得狠厉:“本王没叫你说话。”
“暮雪烟,你好手段。”他摇头笑道:“如今落在本王手里,就说已经决意不做太子的人了,是这样吗?”
暮雪烟就知道他不会信,只好壮着胆子继续解释道:“她说的都是真的,我们同沈如春约见,就是为了与他讲和,叫他不要再追杀我们,然后我们便准备退隐江湖了。”
“哦,是吗?”他松开钳制她的手,缓缓绕到她的身后,发现她后背有一处地方微微隆起。
他将自己的佩剑取出,将那里的衣服划开。
一个被白布包裹的伤疤出现在他面前。
他轻轻一按,那伤疤便流了血,耳畔传来她的一声惊叫。
看起来是新伤,还未完全愈合。
“你别动她!”天冬急了,不顾一切地说道:“欺负女孩子算什么本事,有种冲我来!”
暮雪烟想要制止他,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林长宴看着天冬,想起他奋不顾身地保护暮雪烟的样子。
再看看暮雪烟此刻焦急制止他的神情,林长宴眸色中又多了几分别样的情绪。
从前以为她满心满眼都是西宁王,如今看来,这是又得新宠啊。
“打。”他轻飘飘地说道。
侍从早就等不及了,一鞭抽向天冬胸前,他闷哼一声,咬着牙,头上青筋隐隐浮现。
“别打他,别打!”暮雪烟惊呼一声,她分明看到血水顺着鞭子滴到地下,触目惊心。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她拼命冲着林长宴呼喊:“不要打他,都是我的错!”
可林长宴并未下令停止,鞭笞声愈发密集,血雨红雾中,就连云华也忍不住掉下泪来。
暮雪烟心急如焚,忍不住大声哭喊起来。
“他什么都不清楚,主意都是我出的,冲我来好了!”
“王爷。”谢景的声音忽然出现在门前,音量虽不大,却成功地制止了喧嚣。
林长宴挥了挥手,随从马上住手了,可天冬早已不省人事,头软软地垂在一边。
暮雪烟心如刀绞,她这时才知道真正的难过与害怕。
就因为她的主意,连累几个人都在她面前受罪。
谢景面色苍白,但还是坚定地说道:“审讯这种脏活,向来都是属下来做,劳动王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