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寂静了一刻,靳喆说:“我对砸别人饭碗没兴趣。”
人到无语的时候就会笑一下,靳喆于是也这么做了,但他显然是个精于自洽的成熟男性,浅笑了一声随之岔开话题。
“你跟齐医生是男女朋友?”
柏叙秋愣了一下矢口否认,“当然不是!只是比较聊得来。”
“齐医生一看就是个实干派。”靳喆说。
“对,她能力很强。”柏叙秋不置可否:“就是有时候说话比较直。”
“所以才跟你志趣相投。”靳喆说。
“我?我跟她比可差远了。”柏叙秋道。
“虽千万人吾往矣,这样的勇气可不是人人都有的。”靳喆说:“柏工会修机甲吗?”
柏叙秋:“?”
这问题问的出其不意,像是要迅速攻破人思维的屏障,柏叙秋的眼尾在一瞬间因为极度扩张而绷紧,眼底闪过奇亮的光芒,又如同流星转瞬陨落,趋于黯淡。
“那不是政府严令禁止的东西吗?”他古怪道。
“政府禁止的东西说明它有弊于政府,不代表东西本身不好。”靳喆说。
柏叙秋心底的疑影球一样膨胀开来。
“辉光禁令明文规定,机甲相关的任何材料禁止流通于市场,任何人不得持有机甲技术和传播机甲文化,一旦发现,轻则终身监禁重则注射死刑,直系亲属按叛国罪共犯处置。”他的声音微微发冷:“阿sir,我只是个普通的工程师,一定要问我这种送命题吗?”
“那太可惜了。”靳喆唏嘘道。
“学习难度那么高,学出来又没有用武之地,找不到工作还有可能被约谈,这种技术被时代淘汰就是大势所趋,有什么可惜的?”柏叙秋实在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想再单方面被“审问”,索性抬眸看向靳喆,“锡兰港的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那些人有说他们为什么要炸锡兰港吗?还有他们是怎么混进安全署工程部的?”
靳喆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玩味,不愠不怒道:“我和你有同样的疑问,但很可惜,调查工作尚未启动。”
“没启动?”柏叙秋错愕道:“这都过去多久了?!”
“这事不归我管,我也没权限过问。”男人耸耸肩,“非要说的话其实抓犯人这事也不归我管。”
“那你那天晚上——”
“路过。”靳喆说:“警车都是临时改装的,差点被你们的人拦下来。”
柏叙秋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如此,从头至尾没看到第二个锡兰警署的人出现,这家伙一直单枪匹马的。
——他怎么混成这样?
柏叙秋张大了嘴。
若说是外派公干,没道理会这样。
炙手可热的官场新贵,一句话就能让一个人消失在首都星。这样大的声势这样雄厚的权利这么高崇的地位,到了锡兰就变得默默无闻了?骗鬼啊?
简直像所有的痕迹都被抹杀了一样。
莫非是在当卧底?
柏叙秋被这个猜测吓出一身的冷汗。
不不不,先不要自己吓自己,这概率太小了,微乎其微。
即便是当卧底也不见得会跟你柏叙秋有关啊,对方显然都没认出自己来。
没准真的只是下派公干没有打点好,或者就是吃饱了撑的下乡体验生活来了呢?
不过居然没认出自己......柏叙秋在心底冷笑起来。
一个人将另一个人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调头忘得一干二净,这算什么啊?
又傲慢,又可笑。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靳喆觉察到他的异常,不乏关切道。
“累了。”柏叙秋闷闷吐出两个字,倒下去,用被子蒙住脸。
他像是耗尽了社交能量,直接开摆,连情绪上的倦怠都不遮掩了。此种雷霆小怒,宛若某种蔫怂蔫怂的食草系动物,被欺负的狠了顶多也就举蹄刨两下地。
靳喆莫名觉得有些滑稽.
“行,那不打扰你休息了,给你带了点礼物,希望你喜欢。”他起身道。
床上的“蒙古包”勉为其难的哼唧了一声。
靳喆转身走了,带上门,柏叙秋从被子里露头,玫红色的瞳孔转动,像水刀切割过的宝石,望向桌上的大包小包,而后抬手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
片刻后,他的房间里挤满了护工和护士,叽叽喳喳人声鼎沸。
“哇!有这么多好东西啊!谁送给你的啊柏工!”
“这个坚果味营养液礼盒我在广告里见过,好贵的呢!”
“这个理疗仪是赛默飞公司的新款!我爸之前打折季入了一个,还要四位数!”
“这个茉莉百合好香,扎的也好好看,跟房间颜色好配,看得人心情都好了。”
“还有樱桃哎!现在就不是吃樱桃的季节!唔!好甜啊!”
“怎么还有一本杂志啊!《机械制造》,是最新刊哎,是怕你无聊吧柏工!但谁会想在休息的时候还看专业书啊这跟加班有什么区别,笑死!”
“这人送东西也太全面了,好舍得啊!一看就没少费心思!”
“你们看有喜欢的就拿走,我一个人用不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