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之上。
水渡城。
浮天舟，微风拂过，
孟希言呆呆坐立，静静地看着天际。
当天际那一轮红日开始泛出金芒，当北原之上终究布满曦光，当乌云散去，苍天极静，人间极动。
十三座庞然大物悬浮在城池之上，垂落万千华光，阵法层叠明灭，将无数生者的希望隔绝在内。
狼烟四起，兵戈争鸣。昔日繁华的街道在不断破碎，杀戮充满城池的每一个角落，秩序在崩塌，道德在毁坏，鲜血洗礼每一寸土地。
一座被攻破的城，充斥绝望。
城内的人拼了命想要出来，城外之人，拼了命想要进去。
心神天地之中，白袍少年早已跨越识海来到大渊孤崖之上，盘膝而坐。
白袍与灰袍相对。
与外界的平静相比较，体内战场已是沸腾到了顶点，佛力仙力与死气大道鏖战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孟希言静静看着阴神之身紧闭双眸，不断镇压体内暴动的死气。佛力仙力同时大放光辉，八条自极天垂落锁链震颤不已，开始逐渐收缩。
金乌巡游太虚，万道金翎刺破苍茫。
咣当！
随着最后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响起，八道锁链终于收束起来，灰袍少年被锁链勒紧，此刻缓缓抬头。
“有劳。”
白袍少年面色一轻，对着阴神之身拱手一礼，而后化作一颗颗金色光砾消失在孤崖之上。
整个空荡的心神天地之内，又恢复了平静，灰袍少年眼眸清明，并没一丝异样神色。
拉了拉紧绷的锁链，没有拉动。少年撇撇嘴，索性直接在虚空之中盘膝而坐，双手结出一个奇特印结，垂眸修持。
浮天舟上。
孟希言的眸中渐渐恢复神采，恰在此刻，太阳完全破晓，万云自极东之地飘荡而来。
无形的气息荡漾开来，汹涌澎湃。
由死气与希望灵光相互旋绕而成的心轮漩涡不断旋转，自成循环，极为稳定。
微风吹拂，衣摆飘荡，长发四散轻飏。
人身小天地内，粲然金色莲花绽放，佛音笼罩。瑰丽晶莹的妖紫仙气流淌于四肢百骸。
每一次运转，似乎都被包裹在大道余韵之中，实力在一点点增长，如此清晰。
这种仿佛日日夜夜都在离道更近一步的感觉。
当真让人着迷。
只是，
孟希言眸光微黯。
至今为止，他也只是能够御用佛力与仙力小部分威能，却仍旧未能开发出其真正奥妙。
昔日九天仙庭佛国根本力量，不当只有这般境地。
佛力尚且好说，自己身具佛家根本功法佛经，悟出其中奥妙只是早晚而已。
最让他担心的，是仙力。
究其原因，自己御使仙力还是凭借了仙骨之能，道藏秋水虽是道家正统，但却与自身仙力似是不太相合，难以发挥真正仙族实力。
仙族之中，亦分三六九等。
紫薇仙族，是何地位尚不得而知。
孟希言感受着心轮之内浩荡奔流的紫气，以及心轮之上地金莲佛蕴，心中渐渐归复平静。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来日之事，来日方长，何必执着于一时？
咔嚓～
一道轻微的破碎声响起。
孟希言目光微动，抬起左手。
修长的手指，因为先前死气侵蚀的缘故苍白无比，此刻已是裂纹漫布。
恐怖的裂纹，从右手指尖开始蔓延，顺着臂膀，一点点攀爬而上。
只是，这裂纹蔓延的速度极慢，几乎如同爬一般，想要布满全身，却是还需许久时光。
“碎身劫。”
孟希言笑了笑，不甚在意。
王境三关，人王，地王，天王。
对应三劫，折骨劫，碎身劫，磨魂劫。
碎身劫不同于折骨劫，这是一个有些漫长的过程。与折骨劫需要到突破的关节才出现不同，碎身劫只要人王境感悟圆润，灵力修持圆满之后，便会开始出现。
一点一点，不论从何处开始，直到蔓延全身。最终，人体会如同瓷器一般破碎开来，若是渡得过，便会再次洗练肉身，洗涤一身经脉周天穴道。
当然，与此同步的，地魂也会经过淬炼，同样可以再次融入一道道意，当然也不可以融入道意，而是选择与人魂熔炼，继续淬炼人魂道意。
所选之道，无非专精与专通。
两者相比，却也并无高低贵贱之分。
至于他的选择，
孟希言注目片刻，轻轻摇头，轻轻一抖袖袍，将修长的手笼在宽大袖袍之中。
“不观天地，何以天地养气？”
孟希言将散落在袍间的长发随意挽起，用布带随意束扎起来。
回头。
小姑娘衣袍简谱，席地而坐，眼眸闭盍，狭长的刀横在膝前，双手按压刀鞘。
不知何时已经醒来的林稚，此刻正以《天地刀》一式养刀。
听到孟希言讲话，小姑娘眉头微蹙，而后睁眼，看向孟希言。
“走吧。”
挂剑起身，孟希言看向水渡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