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洽走的那天是中秋节。
春晖一中中秋节不放假,班内的同学都羡慕林洽被家长接走回家过节。
可云想却高兴不起来。
下午课间时云想陪林洽去了医务室找校医看病,校医说林洽的病她看不了,需要去大医院检查,问题严重的话要进行手术。
林洽面上没什么表情,但云想知道,她心里很慌。
云想想张口安慰她,可那些安慰的话却怎样都说不出口,反倒是林洽回过头来朝云想笑了笑说了句:“不是什么大病,能活就行。”
“呸呸呸,”云想替林洽吐掉晦气,“别说那些丧气话,你会好好的。“
林洽五官精致,是个一眼望去就很漂亮的姑娘。
她的皮肤不黑,但面色发黄,人瘦得和皮包骨一样,陈郁时常笑她,问她,她家里人是不是不给她吃饭啊?
林洽只是白他一眼,没理会他的那些话。
她装作没什么情绪的模样,其实心底在意得很。
因为她瘦得太过明显,所以此刻她脖颈处的包显得格外碍眼。
二人坐在一起时,从云想的角度看去,林洽的包正好被她散落的头发遮住,所以她并不能看到她脖颈处的包。
若非孙浩东叫他们出去拍照时林洽将那标准的学生头梳了起来,云想怕是很难看到她脖颈处的包。
林洽走后,陈郁也闷闷不乐的,心想,他是不是做了错事,若不然她走时的脸色为什么那么难看。
中秋节的晚自习,孙浩东在班内放电影,并将提前定制的月饼放到了同学们的手中。
因为林洽的事情,孙浩东的脸色不是很好。
孙浩东虽样子老成,但年纪算不上大,也才二十七、八岁。
林洽是亲自被他开车送出校门的,他永远也忘不了林洽父母望向他时那带着略带责备的目光。
看电影时,孙浩东时不时望向林洽的位置。
虽然林洽不在,但孙浩东还是令人将林洽的那份发给了她。
云想替林洽收进抽屉内,想着林洽或许过两日便能回到学校了。
校医说,她的病,问题不大的话是可以药物稳妥治疗的。
她相信林洽是那幸运的人。
可事实却是,直至月考那天,林洽都再未曾出现在班级里。
云想失落地垂下眼帘,鼻头酸涩感甚浓,片刻后,一滴泪落到了数学卷子上。
她就知道,她的祈祷向来是没用的。
林洽没有回来。
她是不是已经做了手术?
她是不是,再也不会回到这个班级了?
月考结束后,云想从班长那里找来了林洽的Q|Q号,准备放假回家后,加上她。
放假那天,云想拎着行李箱在教学楼前排队,手中一直摩挲着那张写着林洽Q|Q号的纸。
第一次放假喜迎国庆,学校大赦,放了四天假给他们。
学长与学姐说这是春晖一中最大方的一次,毕竟以往他们都只放两天。
每个人计划着放假后要出去旅游,去好好地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许存之和陈郁也不例外,他们计划着去看海,但又怕人山人海。
云想还担心着林洽,以至于许存之叫了她许多声都没有听见。
“云想,云想。”
许存之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云想这才抬起眼帘看他。
云想望向眼神中透着疑惑,她没听清许存之的话,故而“嗯?”了一声问:“怎么了?”
“国庆放假了,你准备去哪里玩?”陈郁一把搭在许存之的肩头,另一只手将行李箱往前拉了拉,笑着问云想。
云想从没想过国庆去哪里玩这个问题,就算想了,她也是出不去的。
她的父母没有时间带她出去,她的家中还有一个瘸腿的外婆,他们是不可能出去的。
如果非要去一个地方的话,她想去看望林洽。
毕竟,她是她来到春晖一中的第一个朋友。
这么想着,云想也就这样说了。
“我想去看看林洽。”
听见云想这话的陈郁面色一僵,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这才想起来,林洽已经离开学校将近十天了。
原本沉浸在放假喜悦中的陈郁因为云想一句话而瞬间没了兴致。
气氛突然的尴尬云想有些不知所措。
每一次气氛活跃时,她脱口而出的话都会瞬间扫了周围人的兴致,让原本活跃的气氛坠入冰底。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好像永远都这么的晦气。
见气氛突然尴尬,许存之破冰张口:“林洽已经离开学校十天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身为同学,我们确实该打听打听,看看她。”
陈郁闷声“嗯”了一声,再度回想起那天看到林洽脖颈处的包的场景。
课间时,他看到林洽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那个包,手指一次又一次地按着,那动作似是要将脖颈处的包按回去一样。
仿若只要按回去,只要按回去了,这包便永远地消失了。
可那包却随着她吞咽口水的动作上下移动着,是固定在一处的。
是长在肉里,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