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站起,把旁边那桌的几个大汉吓了一跳。
他们警惕地盯着她看了一会,见她没什么动作,又自去喝酒吃肉。
但越昭昭站了半晌,就又坐了下来。
确认安危,说得容易,做起来难。
初醒来时她并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但看季节也知道,至少过去了半年。
这半年间,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竹屋后的那条小河源自魔界的冥河,但不是只能通往冥河,往小了说,沿途有无数支流,路经散落的自然村。要往大了说,与潜江,也就是横在仙界和妖界的那条大江也有交汇,而这条大江,是可以联通人间和魔界的。
这么复杂的水系结构,不管凝玉当初是在哪里登的岸,她的去向都是不可预测的,沿着河往下找?那无异于大海捞针,怕是还没找到人,她的寿命先走到头了。
而且凝玉不是死人,她是会动的。
在一个不太熟悉的超大地图上追踪一个一直在移动的点,别说她还没导航,就是有导航,也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顿饭吃得愁思百结,再说也没了胃口,越昭昭放下银子踱出店门,眼前仍旧是那个热闹的集市,她却没心思逛了,顺着原路往自己租的地方走去。
不多时,她就回去了。
这地方说是租的,其实就是借住在人家偏房里而已,房东是个年迈的婆婆,为了供相依为命的孙子上私塾,她白天要给大户人家做浆洗,晚上还得抽空做些缝补的活儿,即使这样还是不够,没有办法,只好把自家住的房子也租出一半去。
但她家住在城郊,离闹市远得很,即使打扫得再干净,也是无人问津,恰好越昭昭路过那里,便把她的屋子租了下来,左右她又不用去城中做活,住哪儿也是一样的。
朱婆婆对她千恩万谢,说不用那么多的租金,越昭昭便说里面包含了饭钱和打扫的钱,朱婆婆这才勉强答应。
而且真就身体力行。
平时有什么好吃的,都是紧着越昭昭。
这不,她刚回来,朱婆婆就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酒酿丸子迎了上来,说是专门给她留的。
越昭昭推了几次推不掉,只能接着。
又不好意思就这么进去,便道:“小轩呢?”
小轩就是朱婆婆的孙子,名叫邓轩,今年十岁,虽然很勤奋,但资质一般,成绩也马马虎虎,但所谓亲妈眼就是这样,在朱婆婆眼里,小轩以后那是要考状元的材料,就算是砸锅卖铁,她也要供其念最好的私塾。
朱婆婆道:“你不说我都忘了,这孩子,说是和同窗出去玩,都这个点了还不回来,准是玩疯了。”
越昭昭看了看时间,还不到晚上八点,倒也不迟,不过古代没什么夜生活,冬天又昼短夜长,就她在这坐的这一阵,天就猝不及防黑了下来。
“小孩子爱玩是天性,每日读书读得头疼,偶尔放松一下也不错。”越昭昭宽慰了两句,丸子她是
中二少女尹浅吃不下了,只能假装自己要拿进去吃。
进去之后,她把碗放在一边,也没点灯,就这么枯坐着发呆。
实际上,在听说郁凝的事之前,她一点都没想到凝玉可能会有危险,但知道了之后,她的心态就不同了。
也不仅仅是担忧,更加之这个祸端是她传给凝玉的,愧疚感也疯长。
只怪她当时只想到了财宝,却没想到财宝后面蕴藏的危险,想来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所有的飞来横财都蕴藏着巨大的危机,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郁凝是什么人她很清楚,实力强劲诡计多端,就算不会直接杀人灭口,但想让别人分走她一半的遗产,那是门都没有。
更别说,那信上还有她叫了十几年的爹是个假爹这么丢人的事,其中的弯弯绕绕,岂能叫一个外人知晓?
于情于理,凝玉都难逃一死。
越昭昭觉得自己真是猪一样的队友。
她猛锤了自己几下,只恨当初没给凝玉留个联络的法器,这下子真像个没头的苍蝇,求告都无门。
正踌躇着,忽听院外传来朱婆婆哭骂的声音:“让你不听话!让你不听话!快给我照实说!不然我今天非得打死你!”
越昭昭连忙赶出去,只见朱婆婆押着小轩的脖子把他抱在腿上,用扫帚头在他屁股上抽着,虽然没用什么力,但她自己倒先心疼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