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又开始抽搐起来,如我所愿,变得强烈,像是有人攥着抹布在腹腔里拧。爸爸刚刚的话变成了生锈的铁钉,一根接着一根楔进耳膜。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血液在太阳穴突跳的节奏,和十岁生日那晚躲在被窝里听心跳的节奏重叠——那天他把我考砸的数学试卷撕得粉碎,嘴里不停地叫骂着“废物”!
废物!废物!废物!
这陌生又熟悉的字眼,化作无数的虫子,在我耳畔嗡嗡作响,无数陈年的往事如突如其来的暴雨,扑面而来。
一年级时,因为一道数学题不会做,被他把作业本撕成了两半,纸页裂口像犬牙交错的伤疤。爸爸把粗粗的雪茄碾在碎纸上,零星火星在我歪歪扭扭的数字上烧出了焦黑的洞。
“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做,你简直就是个废物,不配做我的儿子!”
三年级时,难得回家的他,把我熬夜做的建筑模型给踩扁了,只因为我的英语成绩没有达到他的要求。
“一个英语都考不好的废物,又有什么资格去玩建筑模型呢?”
而就在前不久,面对转学,我只是略微表示不同意,他就一个耳光甩在我的脸上。
“一个废物,有什么资格和我说不!”
泪眼朦胧中,爸爸的脸冷漠得如一座冰山。他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停留在我身上,哪怕只是一秒。我紧咬着下唇,努力憋回在眼眶中徘徊许久的眼泪,食指的指甲死死地抠着拇指处,直至疼痛蔓延整根手指。
然后,我第一次昂起头,勇敢地把目光紧紧地望向他。愤怒和委屈,绝望和压抑在瞬间,如爆发的火山,岩浆喷薄而出。
“是,我就是个废物!就是你眼里的废物!”
“我是废物,那么你又是什么呢?难道你就不是废物吗?”
“一个从来不回家,从来不关心家人,从来不把家人当人的人,难道不是废物吗?”
“我是废物,至少我还知道每天回家,知道家人的喜好,在乎家人的心情。而你呢?”
“你知道每天要回家吗?你知道我们喜欢什么吗?你知道我们的心情吗?”
“你连我现在读的是哪个学校都不知道,连我现在读几年级也不知道,更别说知道我现在的班主任和任课老师是谁了?”
“从小到大,你有关心过我和姐姐的生活和学习吗?”
“一个从来没有关心过我的人,凭什么骂我是废物?即便我真的是废物,也轮不到你来骂!”
我如一只愤怒至极的小兽,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逼迫着我对着爸爸喷射出无数的烈焰,根本控制不住。当我停下来,才发现喉咙如撕裂般干疼,身子颤抖得厉害。
妈妈和姐姐瞪着惊恐的眼睛,像看外星人般看着我。我猜想,她们一定被我刚刚的行为给吓到了。她们做梦也不会想到,我敢和爸爸顶嘴,而且还敢这么大声,这么质问爸爸。
这简直就是在挑战爸爸的权威!
爸爸的眼睛终于落在了我的脸上,他的目光如一把利刀,透着寒光。而我竟然挺直了脊背,眼神没有躲闪,反而变得更加锐利,仿佛要把这些年对他的不满和愤怒都要倾斜出来。
显然我的举动让爸爸很意外,他的喉结急促地滚动了两下,下颌线绷得像是拉满的弓弦,额头青筋爆出。
“你翅膀硬了!”
他冷笑一声,声音比平时低哑三分。随后他拿起旁边的茶杯,重重地磕在餐桌上,褐色的茶水溅了出来,桌上的盘子跟着晃动了几下,再也不敢出声。我看见他太阳穴附近的青筋在跳动,像藏着一尾缺氧的鱼,可那双与我相似的眼睛却直直地逼向我。
“你给我滚出去!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我身子一抖,握紧拳头,瞪着发红的眼睛,对着他嘶吼:“不,我才不要滚出去!你让我滚出去我就滚出去啊!我凭什么要听你的?你从来都不在乎我,从来都不管我的死活,凭什么我要听你的!我就不要滚出去!”
“你!”爸爸眼睛一瞪,像一匹饿狼,直接扑向我,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领,边把我往门口拖,边怒吼,“我让你滚,你就得滚!”
“我不,我就不!”我如一只小兽边用力挣脱边哭喊。
妈妈和姐姐惊慌失措地跑过来,却不敢阻止爸爸对我的行为。妈妈只会在旁边边哭边说:“放了郝然,放了郝然,他还小,他还小!”
姐姐也第一次看到爸爸这般生气,不敢轻举妄动,站在旁边,呆若木鸡。
“小个屁!要不是你这样惯着他,今天他敢这样和我顶嘴!”爸爸对着妈妈嘶吼,“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一个什么都不会,只会和长辈顶嘴的废物!”
“养不教,父之过。”我冷哼道。
“你这小兔崽子,还敢和我顶嘴!给我滚出去!”爸爸加大了手上的力气,把我直接摁在地上,往门口拖。
我双手紧紧抓住楼梯口的铁质栏杆,双脚死死地顶住楼梯,身子贴着地板,努力不让爸爸拖动。
“要滚也是你滚!你不在家,我们三个都很开心很幸福,你一回来,我们就不开心不幸福。我们都不欢迎你!”我边用力稳住身子边叫嚷着。
爸爸突然就放开了我。他气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