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你要去哪里?”
莫寻踪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拉住了甚易行的袖子。
甚易行刚起身到一半,人还没坐直,就赶着摸了摸师弟的头:
“大师兄有点事要先去一个地方,你再睡一会儿,等天亮了先吃早饭,之后道魁来接你。”
莫寻踪抱了抱他,然后才躺了下去。
甚易行给莫寻踪掖了掖被子,将准备好的衣裳放在了他的枕头边。
莫寻踪嘟囔道:
“大师兄,一会儿见……”
“好,一会儿见。”
他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莫寻踪,转身刹那,面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眼底闪过一抹狠厉。
甚易行前脚刚走,莫寻踪后脚就起床了,完全看不出来刚刚那副困乏的模样。
他摸了摸枕头边上的衣装,是一件嫩黄色的道袍,昨天他们在善师傅家睡下,半夜的时候甚易行偷偷起床去秋水长天带回来的。
甚易行当然知道莫寻踪虽然失明了,但不至于生活无法自理,不过是师弟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点才指使他做这做那罢了。
小师弟的心意他领了,害了小师弟的人他绝对不会放过!
莫寻踪起床洗漱后,先穿着一身练功服去院子里打了一套拳。遇上了同样晨练的善师傅,两个人面对面站在一起练太极推手。
练完一套攻防之后,善师傅把早饭端了出来。
两人吃过早饭,他就去房间里换衣服了。
莫寻踪为了习武方便,除却一些重要场合,很少穿这种广袖长裾的道袍,不过今天要出席一个特殊场合,当然是怎么华丽怎么来。
于是在央千澈来接他时,就看到了一个打扮得亮晶晶的莫寻踪。
看着可爱活泼的小徒弟,道者眼底的慈爱都快溢出来了,然而当他对上那双无神的眼睛时,央千澈的心情又再度跌到了谷底。
“来,想必你大师兄也和你说过了,师父带你去一个地方。”
莫寻踪走到他的身边,正要拉他的手。谁知央千澈蹲了下来,用一只手臂托起他的臀部和大腿,把他一路抱到了目的地。
莫寻踪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前辈,放我下来自己走吧?”
央千澈抬臂掂了掂他:
“这里年久失修,下面的路不好走。放心吧,为师自认也算是修为有成,抱你一个小不点,还不至于累到我这把老骨头。”
莫寻踪从善如流道:
“那我就偷一小会儿懒了。”
说着他身子一歪把头靠到了长者的肩上。
央千澈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
他说这话倒也不算完全哄孩子,下面的路确实不太好走,越往下走,路越难行,走到最深处已经没有了阶梯,央千澈抱着莫寻踪一跃而下,落在了二人的面前。
正是甚易行和罪负英雄。
死寂,一片死寂,静得针尖落地的声音都可以清晰可闻。
阴暗的监牢之中,他们一站一跪僵持不下。
甚易行站在一旁手里拎着一条鞭子,上面一根根倒刺如钩子一般尖利无比,看着瘆人。罪负英雄跪在地上像是要埋进土里,身上戴着沉重的枷锁和镣铐。
甚易行道:
“他便是此次投毒案的罪魁祸首。长老们一致要将他处死,但让我劝下了。死,太便宜他了。经过大家一致表决,改为判处道监,终生。”
身为北宗弟子一致认同的大师兄、六扉之一宗心问斗的真传弟子,甚易行享有整个宗门的权力与资源,他的位置在六扉之下、众位道子之上。
作为一个宗门的未来继承人之一,长久以来都是他坐镇北宗管辖领地 。
哪怕包括资源的分配,后辈的晋升等一系列重要之事,皆由他这位六扉的真传弟子出面解决。
所以甚易行说他劝说众位长老改变主意,并不是他在夸海口。
央千澈一个抬眸,石壁上的火把渐次燃了起来,照亮了这片暗不见天日的地牢。
在明亮光源的照射下,莫寻踪显得更加耀眼了。
年幼的道童穿着一身嫩黄色的道袍,衣料的表面闪烁着点点金光,并缀有华美的领袖缘边绣着一只只喜庆红火的小柿子。
他的腰间系着一根由红绳编织成的腰带,红绳穿过一枚枚新造的黄铜钱,就连头上的发髻上也插了两只铜钱小簪。
花簪金质长形,簪身錾刻成连环状,一枚枚新造的小铜钱用红线串金珠和红玛瑙编成花朵,插入发髻的两侧,垂挂下来的铜钱流苏坠子如黄澄澄的小灯笼般玲珑可爱。
莫寻踪循声望过来,头上的铜钱发出轻脆清长的转音,眉宇之间的一点朱砂痣愈显红润生辉。
他生得粉装玉琢,乖觉可喜,只想让人伸手接来抱在怀中与他玩耍一回。
甚易行夸道:
“小师弟今天看起来真精神,尤其是头上的簪子很是别致。”
莫寻踪指着自己发髻上的铜钱串花:
“大师兄,新年新气象,这叫做“有钱花”。”
甚易行和央千澈被他古灵精怪的小模样逗到了,紧绷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容。
唯有罪负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