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的时光太多,叙旧怎么也叙不完,然而这一次,他们也没有再对饮到天明。
“顾兄,家中还有人在等。“楚烛明给顾林倒了最后一杯,“我便先失陪了。”
同他谈天中,顾林也隐隐感觉到了什么,闻言理解地点点头:“去吧去吧。没想到你也成家了啊。”
“天下太平,总有许多时日可以再聚。”
“不论等谁,都不怕不能见面。”
楚烛明笑着应是。
窗外的夜色中落下了雨,顾林倚在窗边,看着身姿挺拔的男人撑起了红伞,缓缓走入夜色。
步履稳而沉,未让雨水沾湿衣裳。
他不再是那个在雨夜里不顾自己被打湿,总会在风雨中不着调地玩火星的少年了。
他的撑的伞,不会让伞下的人再被淋湿。
那伞很大,本不该是一人用的。
只是他的身侧,本该站着一个的位置,无人驻留。芥子世界中没有下雨,楚玉棠把伞收起,放在偌大的庭院中长了十年的木棉树下,让雨水顺着伞骨渗入树根上的青草地。他身躯的温度很高,待到推门走进屋中,雨夜的寒气已尽数散去。屋中长久地点着几盏灯烛,温暖而明亮。
上好的玉床摆在屋里,它凝聚了浓郁的灵力,能温养躺在床上之人的身躯。冰冷的玉石没有直接触碰她,她的身下,垫了又厚又柔软的床褥,身上也盖了薄薄的被子。
芥子世界中四季如初春,是舒适的微寒,这样正好。“棉棉,我回来了。”
楚玉棠走到她身边坐下,伸手轻轻抚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动作温柔,“今日我去见了我的故友,又听到许多趣事……他低声将一日的见闻说给她听,笑意浅淡,语调轻缓。他不再带着她四处走动,而是让她安心地睡在这里。十年过去,他终于接受了她许久不会醒来的事实。也明白了他带她去看那些风景,只是在折腾她,并且在自私地满足着自己的空虚。
所以他把她好好安顿了下来,让她睡在最舒服的床上。他也不再给她绑格人的发髻,而是让长发自然地披散,每日给她梳头。沉溺痛苦太过折磨,他终于也不得不将自己一点点从疯狂中拔了出来。去变得冷静,去变得正常。
哪怕是骗自己也好。
他也必须压抑自己的失控。
否则,他撑不到再见她的那一天。
然而骗着骗着,好像变成真的了。
他变了一些。
似乎,心跳变得更沉稳,不会轻易失控了。随着他的话音渐渐低缓下去,她的面颊上漫上了绯红。日日都会见到这一幕的楚玉棠知道,她不是要醒来,而只是情毒发作了。双生情毒一旦注入躯体,便再无法祛除,必须日日解毒,不然便会爆体而亡。
楚玉棠微笑着低下头,轻声道:“棉棉,我要亲你了。”“情毒必须解,这毒是你自己下的,你可别怪我。”说完,他的脊背更深地弯下去。
温热的呼吸交错,他的手指捏开她的双唇,发烫的唇舌落下一个短暂的吻。当真只是交换了一些体`液,让两人不至于爆体而亡。他没有贪恋更多,克制着体内汹涌的欲望起了身。然而,亲吻过后,少女的脸颊还在不断漫上更多的绯色。他们同时服下了主毒和子毒,每次情毒发作,欲望都会如烈火般燃起,不得解便淤积体内。
会使灵流紊乱,筋脉淤塞,对身体很不好。他的身体,他无所谓。但不能让她受到伤害。“冒犯了。“楚玉棠缓缓闭上双目。
变异的海棠花枝在烛火静谧的燃烧中爬上她的身躯,同样无声无息。那些花枝在术法下变得柔软光滑,不会伤到她,如最亲肤的藤蔓。它们贴上会令她欢愉的地方,温柔地纾解她身躯的欲望,令她肌肤上的绯色变得更盛,随后一点点散去。
除了她睡去的第二年春天,那一日在怨愤下失控地抱住她缠紧她之外,他都没有以肢体冒犯她。
此刻,他也切断了自己与海棠花枝之间的感知。他不允许自己从解毒中感受到欢愉,只愿自己成为服侍她的没有感觉的工具。
否则,趁她睡着贪欢,太过卑劣。
在她的意识不在时,他也没有那种心情。
至于他自己……他早已习惯了忍耐欲望,也不在乎会受多少内伤。只要在亲吻过后不会爆体而亡,再怎么难捱,他都无所谓。夜色渐深,楚玉棠睁开了眼眸,除尘决为她洗去了泥泞,他终于再度靠近了她,为她盖好被子。
“晚安,棉棉。"他微笑道。
“我今天也有好好活着。”
语调低到几乎呢喃。
“活着,等你回来。”
说罢,他便起身,将一室温暖阖上,走入另一处的冰泉中,将自己沸腾的体温渐渐降下来。
豫州。
谢百从天问宗出来,攥着手中装满了钱财的储物戒,笑得眼睛眯起。却在看到一红衣人的身影时僵住了。
“门主,您这是……?””
谢百苦哈哈地走上前去,看向十年没见的老板。“别玩弄他人钱财了,"楚玉棠冷冷道,“去本舵同我干活。”“干什么大活要劳您大驾?“谢百面上挂笑,心里已经辱骂了八百句了。“创办一个新的书局,棉帛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