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本不预备干预秦知宜的事,她带着人去忙了,谢晏便自行去了书房,提笔回信。
若没什么内务的事,谢晏身边都是琼林等小厮男侍伺候,研磨倒茶。
一室安静清闲。
传话的小莲米儿蹦蹦跳跳地过来,在书房门外探头,露出圆圆小丫髻。
琼林一眼看到她,轻手轻脚走出去。
莲米儿仰头,稚气未脱的声音让她所说的话听来就有轻松愉快的味道。
“琼林大哥,少夫人那边问世子这会儿在忙什么,你给传个话。”
琼林把话带到,脸上带着笑,似乎亲眼看到少夫人盼夫的一幕。
只可惜,谢晏是个清醒人。
他清楚明白,秦知宜还没到半个时辰不见他,就牵肠挂肚的时候。
他几乎没有迟疑,吩咐说:“让老庄过去,帮衬着少夫人。”
老庄是栖迟居的管事,聘礼单子是侯夫人手下总管事操持,再由他经过手。
秦知宜收整东西是琐事,不容易处处顾及,有个清楚明白的人帮着会轻省许多。
琼林愣了愣,跑腿去办了。
没想到,世子的心意坚决到如此地步,就算是少夫人主动,也引不起波澜。
谢晏把秦知宜的问候,当作是求助的事,让这些操心两位主子的人一片热心肠扑了个空。
这似乎不太对。
等老庄急匆匆赶到待命,秦知宜那边也一头雾水。
老庄是栖迟居的大管事,凡家宅琐事,从账本到库存,都心中有数。
世子让他来辅佐少夫人,老庄岂能不尽心。
他微微弯着腰站在秦知宜面前,半老面容带着谦卑的笑。
“少夫人,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秦知宜茫然:“没什么事,这边还有方妈妈呢。”
她环视一圈,见底下的人一个个表情都敛着神色,似乎不太对,心里就更奇怪了。
谢晏为什么忽然拨一个大管事来佐助她,她明明什么也没说。
难道是他担心她一个人忙不来这些事?
可明明已经有方妈妈在了,她只是想自己亲力亲为,就没让方妈妈指点。
茫然的秦知宜,已经彻底忘了刚才她随口一问的事了。
因此她的迷惑,在下人看来,再度被解读成了另外的意思。
少夫人这是不是在心寒,世子爷没来看她,只是指个人来给她帮忙,敷衍了事。
尤其是在这之后,秦知宜没有请教过庄管事,看人在一旁白等着,就让人回了。
怎么看,都不像是满意的样子。
新婚第五日,种种巧合误解相加,让两位小夫妻的关系在外人眼里,一淡再淡。
甚至隐隐造出传言,世子不满少夫人,少夫人碰壁心伤,封心锁爱。
来龙去脉皆全,传得有鼻子有眼。
消息传到琼华堂,让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侯爷夫妇意懒心灰。
长子成婚多日都没什么动静,昨夜总算夜里叫水换被褥,接下来,本该能听到小夫妻甜蜜和美的消息。
再接下来是儿媳有孕的大好消息。
侯爷夫妇希冀满满,展望未来。
等来的却是一夜过后,小夫妻互相不满生疏的传言。
唉声叹气过后,侯夫人摇头:“你看,这下不止是补汤,恐怕还要找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大夫,来府里给晏儿看看。”
侯爷谢靖同样愁眉苦脸。
以为子随父,或者青出于蓝,他此前从未忧心过谢晏的私事。
以为他无心情爱只是还没开窍。
谁能想到,看着一表人才,英气郎朗的长子,会有夫妻不合的一天。
正值壮年的谢靖,站起身来走至窗前,望向园中虬枝,俊朗的面庞笼上一层郁色。
“耽搁不得,找人来给晏儿看看,可别误了根本。”
谢晏怎么也料不到,十几年作风端正严于律己的经历,会在成婚之后,成为他身体有暇的罪证。
等经验老道的大夫入府,消息就不止传给双亲听了。
二房三房没少盯着主院这边,下人人多眼杂,这样大的事,是瞒不住的。
栖迟居内,秦知宜从头到尾地忙了一场。
虽是东西入库加归置这样的小事,从理清头绪到分配位置,这么多种类的东西加起来也是场脑力活。
起初秦知宜觉得为难了些,到后面越发得心应手。
待全部归置完毕,她心里对两百多抬的东西一应都有了数,不再懵懵懂懂了。
离开母亲后第一次独立掌事,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却让秦知宜满足地有了自豪感。
回到正屋在温暖的炕榻躺下,啜一口热茶,吃一块腌渍的桃肉,秦知宜悠悠长叹一口气。
忙碌过后的悠闲,更让人舒坦呢。
从脚指头到头发丝都松软了。
谢晏进屋时,看到的就是懒蛇一样躺着的秦知宜。
晚桃坐在榻沿给她捏腿,底裙落在双腿的曲线上,如一尾曼妙的鱼。
秦知宜扭着身子趴在靠枕上,听见脚步声,睁眼来看。
她面庞漾着浑然自在的笑意,抬手朝他招了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