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踱步至林知夏身侧,“凶手不是在追杀,是在围猎”
林知夏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成拳,指尖因用力而泛起青白。
凶手箭术高超,可以避人耳目将死者带到这里,杀人对他来说,没那么难。
“他在享受!他放任死者奔逃,再将其射杀,就是在享受死者临死前的颤栗。”
山脚下,陆启裹着新换锦袍的熏香飘来,眉间也舒展了。
衙役们习以为常地避开这位贵公子。
风从吹起路边的芦苇丛,忽地晃过一团佝偻的灰影。
“谁在那里?”陆启轻喝一声。
立即有衙役上前,揪出一个浑身散发着霉味的佝偻老汉。
老汉枯枝般的手紧张地抠着衣领,浑浊的眼珠不时地看向山腰。
“官、官爷......”老汉喉头滚动,“我只是路过,路过。”
“路过,”陆启看着老者身上的衣服都穿包浆了,面露嫌弃之色,“鬼鬼祟祟的,先抓了。”
到了午时,衙门里送来吃食。
林知夏下山吃饭,看到了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的老汉。
还未及问,便被其脚上那双磨得发亮的鹿皮靴吸引过去。
这是老猎人才会有的做派。
她目光扫过对方扭曲的指节,那层叠的老茧仿佛年轮,刻着几十载山林岁月。
衙役跟林知夏介绍了老者被抓的经过。
林知夏端了碗粥,拿了小半块烧鸡。
“老人家?”她轻唤一声,把手里的吃食递过去。
老汉愣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接过。
眼尖的衙役见状又给林知夏送来一份。
林知夏见旁边有块大石,直接坐到了老汉旁边。
“您是猎户吧?”
“是。”
“进过这山吗?”
“没有!”老汉下意识地否认,说完又后悔了,手里的碗都抖了一下。
林知夏看得真切,也不急着问,等着老汉自己开口。
烧鸡的味道应该很不错,老汉舍不得吃,悄悄包起来藏到怀里。
他欲言又止,几次三番转头看林知夏。
直到看到官兵吃完东西,准备继续搜山,他终于忍不住了。
好歹,眼前这个年轻人,比那位香客看着面善些。
“大人,那个,那个山上有捕兽陷阱,你让他们搜山的时候小心些。”
老汉摩挲着干裂的手指,小心翼翼道。
“陷阱是你设的?”林知夏面色一正,暗含几分怒色。
老汉吓得直接跪了下来:“我见过那个凶手,我如实交待,可不可以功过相抵。”
林知夏一惊,连忙叫上江成,把老汉带到一边问话。
老汉说他姓吴,前些年吃不上饭时,曾偷偷跑到熊耳山挖了几个陷阱,用来猎野猪野兔。
他知道这片山是宗室所有,不能打猎,但也知道,这山很多年都没人管了。
五年前,也就是太兴七年四月二十一,他偷偷上山查看陷阱时,听到一个女子在喊救命。
他爬到树上,看到半山腰有一男子,身着官制的黑色皂衣,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手持弓箭,正瞄准那个白衣女子。
结果女子在逃跑时,不慎踩空,直接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男子骑马去追,底下大道上却传来急促的车马声。
男子这才作罢,调头进了林子。
吴老汉见对方是官家人,怕被对方发现偷猎一事,愣是在树上躲了一个时辰,待天黑后才摸黑下山。
之后,就再没上过熊耳山,把这事藏在了心里,谁都没敢说。
前几天山体塌方,塌出七具无头尸,他突然就想到五年前的事。
今天一早听说官兵在搜山,他怕官兵掉进那些陷阱里,就连忙跑过来了。
江成将横刀往地上一插,斥道:“当时为什么不报官?你知不知道,如果当时报官,也许后面那三人都不会死!”
吴老汉满脸羞愧,面上满是惊惧之色。
“我不敢,我家里就剩个孙女,若是我被抓进去,她一定会被人卖到勾栏院的,我儿子已经不在了,他就这么一个姑娘。”
“而且,那人穿的就是衙门的皂衣,我怕我一报案,就会被灭口。”
老百姓都知道,民不告官。
林知夏示意江成稍安勿躁,将他拉到一边。
她用炭笔在皮纸上勾画出时间轴,将七具尸体的死亡时间写出来。
第一名死者:太兴十二年六月初一,黄玲;
第二名死者:太兴十二年四月;
第三名死者:太兴十一年冬;
第四名死者:太兴十一年五月十五,周放;
第五名死者:太兴九年到十年;
第六、七名死者都化成了白骨,死亡时间都在五年或者五年以上。
“从时间线上来看,凶手有一年多到两年的时间里没有杀人!那是不是说明,这个白衣女子活下来了。”
江成:“你的意思是,他怕那女子报官,所以沉寂了两年。后面发现什么事都没有,才又作案。”
“也有可能,这两年他杀人了,只是埋在其他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