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烟头。姜潼只留给他一个脚底抹油的背影。而没几秒陈与就听见她惊喜的叫声:“哇!云吞面!”
陈与嗤笑。说得她有多饿,结果刚刚俩袋子她只看见了装衣服的那一个。
散了会儿烟味,陈与才走进去。姜潼已经躺在了床上,准确来讲是趴在床上,脑袋杵床沿,披散头发晾晒,由于是后脑勺对着人的,宾馆里低瓦数的黄灯泡又暗淡,乍看她像个无脸女鬼。
听闻他的脚步,姜潼转头,拨开头发缝隙瞧他:“忘记交待你帮我买牙刷、牙膏、毛巾、洗面奶了啦,我没东西刷牙洗脸啊。还有噢,你给我买的裙子太大码了啦。文胸又太小码了,我胸口紧得难受。还有内——”
“爱穿不穿!”陈与额角青筋直跳。给她的女装自然不是他现买的,而是他劏房里恰好有一批刚从服装档事头婆手里拿下的外贸尾单,量大便宜,弄到大陆就是俏手货,利润能翻好几倍。
大陆那边对接货品的是牙签老家的女友,方才牙签扛走了货,准备明天走蛇仔明的偷渡船捎去广城。若非恰好发现有个蛇皮袋没封严,他绝对不会顺便抽出几件带给她!
见床头的云吞面还有大半碗没吃完,陈与的脸一沉再沉:“嫌弃穷鬼的东西就别再问我要!”
接下去她又喊饿的话,他要再给她买,他就是狗!
姜潼原本想说她打开的时候云吞面的汤洒了许多怪可惜的,现在看他又发火,很为他的心肝脾胃肾担忧。照他这种脾气,有可能活不到28岁的最后一天就提前一命呜呼。瞧,这点小事他也能气得整片耳根红透。
默默叹一口气,她解释:“没有嫌弃,是觉得云吞面很好吃,我肯定不能吃独食啊,所以专门给你留的。”
虽然没有撒谎,但姜潼有点心虚。之前她确实饿得能吞下一头大象,可大概饿过头了,也可能云吞面太顶饱,她没吃两口就吃不下了。而和裴非谈恋爱的时候,往往她吃不完的食物都是留给裴非解决,美其名曰和裴非分享。
而面前的少年裴非回她一句冷笑:“谁要吃你剩下的?!”
“难道要倒掉嘛?多浪费粮食?”总不可能留着下一顿吃吧?
陈与拎了云吞面往外走:“喂狗!”
姜潼:“……”
……行,随便他吧。总归是个去处。
走到宾馆门口,陈与还一口气闷在胸口。原地缓了几秒,他“草”地低咒一句,打开云吞面大口大口地自己吃了。
他花的钞票!凭什么便宜了狗?!他自己都没吃饱!
等散了云吞面的味儿,陈与折返房间。
姜潼依旧无脸女鬼的姿势,迷迷糊糊地问:“喂完狗狗啦?”
“……”陈与怠懒睇她。掀过被子盖住了她的身体,她白花花的两条腿露在裙摆外面碍眼得很。这女仔真是脑子坏得连半点男女性别意识都没了吗!真当他是什么好人?!
“热……”姜潼两只脚踹开了被子。
眼瞧她的裙摆因为这个动作往上翻,陈与重新盖住她。该死!早知道给她找条裤子而不是连衣裙!
攥紧被子边角制止她再踢掉,他恶狠狠警告:“再动信不信我把你全身剥光!”
“好啊。”姜潼嘻嘻低笑,“你真坏哦。裴非……”
这下陈与回过味儿,她喊的其实是个人名。盯着她手上的戒指,鬼使神差间,他问:“裴非是谁?”
却没有得到回答,她睡着了。
姜潼感觉自己才睡了一会儿,就被喊醒。睁眼之后她看着陌生的环境和年轻了好几岁的裴非的脸一阵茫然,半晌,她记忆回拢,而脑海中的“生命值:1%”告诉她,她不是在做梦,而且一觉醒来她没有回去,依旧身处1998年的香江。
“再不走要多付钞票了!”陈与不耐烦地催促。
姜潼揉揉眼睛:“这才几点就要退房?”
陈与说:“你想把自己抵押在这里被卖进鸡档,你就继续睡。”
睡得一身汗,皮肤黏腻腻的,姜潼有气无力地爬下床:“等我洗漱一下。”
“洗什么洗?你家里人接你回去了你爱怎么洗怎么洗!”陈与一夜坐在椅子里过的,腰酸背痛,“赶紧跟我去打电话!”
“打什么电话?”
“玩我呢?不是说天亮了联系你的家人?”
“……噢。”姜潼有些迟钝,想着他忽略了她那句话很重要的几个字眼,就是“试试看能不能联系”。
半个钟头后,姜潼的尝试宣告失败。她只知道2008年姜女士的电话啊,现在号码没打通。而据她所知,1998年姜女士在国外的住处也不是2008年她们母女俩的家。
忍痛花钞票让她打了国际电话的陈与濒临暴走的边缘,用最后的耐性问:“国内就没有你的其他亲人?”
“有啊。”姜潼看着他,“你不就站在我面前?”
陈与:“我没在跟你开玩笑!”
姜潼表示她也无辜又委屈。她发现她不仅没办法讲出她的名字,连她来自十年后也没法告诉他。最多就是打一打“我是你以后的女朋友”这样的擦边球。
牙签连忙上前帮忙顺气:“阿大、阿大,饮口凉茶消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