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几分钟后,丛一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出了房间,下了电梯,离开酒店。
风雪凛冽,伦敦的街头,她还穿着高跟鞋,就这样狂奔着。
她要去找Vinay,要他带她走,离开港岛,离开伦敦,去哪里都可以。
她什么都不要,只求他带她走。
她跑得很快,没有回头。
一如二十岁出头,为爱痴狂的少女,面对家里的强势阻拦,她站在阳台上没有半点犹豫,奋不顾身地一跃而下。
此时此刻,文时以站在酒店房间的窗边,看着风雪里那抹落跑的白色身影,微微蹙眉,抿了下唇,不知所想。
手机铃响了两声,他拿起凑到耳边。
“老板,丛小姐从酒店跑出去了,要拦住她吗?”乔湛在电话那头汇报。
“不用,跟着她,伦敦晚上不安全,我马上过来。”文时以深吸了口气,放下手机,微微皱了皱眉。
他还是小看了丛一的疯狂程度,低估了旧日爱人在她心里的地位。
他是有多不堪,叫她这么不想嫁。
高级公寓没有门卡和密码不能进去,丛一站在门口,叫保安打通了Vinay的电话。
几分钟后,她在恍惚的灯光下,见到了三年未见的旧情人。
只是,旧情人身后还跟着他的新情人。
“一一,你怎么会在这。”
俊秀的英国男人几年不说中文,张口有些吃力,蹩脚地说着,满脸震惊。
“Vinay,我......”丛一一开口,嘴唇微微发抖,目光扫视的时候,却注意到了两人紧握的双手。
一路狂奔而来,风雪灼红了她漂亮精致的脸颊,胸膛里的那颗心脏因为剧烈运动横冲直撞得厉害,有些呼吸困难。
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这一路的奔波,即将要宣之于口的爱意,甚至是痛苦后又极致堕落的三年,不费吹灰之力底地土崩瓦解在眼下二人的浓情蜜意里,彻底沦为了风中笑话。
她忽然,难以启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Vinay身后的漂亮的英国女人疑惑地扯了扯他的衣角,Vinay转身同她解释。
丛一听得清楚,听见他叫她honey,听见他温柔话语的安抚之意。
“她是谁?”
“她是我的女朋友。”Vinay毫不避讳地承认了。
“女朋友?”丛一听他亲口说出这三个字,还是难以置信,颤抖着询问:“我们不是说好了,就算不能在一起,我们也不会再爱上别人,永远永远心里都只有对方吗?”
Vinay面露难色,他确实这样承诺过她。
但人生漫长,哪里有什么一成不变的事情呢。
“是,是这样。”Vinay点头,又飞快地摇头,“可......当初分手是你提的呀,你说你的爸爸妈妈不能答应,你没办法,你也说,要我们都往前看。”
“往前看......”丛一死死抑制住眼睛里的热泪,反复咕哝着这句话,攥紧双手,长长的指甲嵌入手心,疼得很,可她麻木到感受不到。
耳边有呼啸的风声,漫天的雪像是一场巨大白色灾难一般,她伫立在心爱之人面前,第一次感觉到单薄和无力,如同这空中漂浮的某一粒微小的雪花,四散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里,落得轻飘飘,路在地上,没一会儿便看不见影踪。
她不知道,要如何应答Vinay的话。
丛家操纵着整个风驰集团,丛敏兴不仅是这座商业帝国的掌权人,更是港岛华商会的会长,身份尊贵,敏感又特殊。而Vinay的父亲母亲作为在伦敦政界颇具影响力的人物,位高权重。
两家分属于异国,又各属一界,自然不能有过多交涉,更别提子女自由恋爱,步入婚姻。
当年为了拆散丛一和Vinay这对苦命鸳鸯,丛家上下近乎是严防死守,甚至不惜将她关在丛公馆,动用一切人力物力阻止他们在一起,哪怕是再见一面都不允许。
她想尽一切办法,不管那些办法是不是会让自己受伤。她用尽所有力气激烈地反抗,斗争,只为了能和Vinay在一起。
为此,她几乎抛弃了所有的一切,包括她最最在意的面子。
可尽管如此,他们之间轰轰烈烈的爱恋最终却依然只落得一个电话分手收场。
是她提的分手,是她亲手毁了这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没什么可委屈的......
她忽然心碎委屈到连一个依傍的立场都找不到,茫然地站在他面前,被寒风吹得近乎麻木,双耳也快恍惚得听不到声音。
“一一,我们要结婚了,如果你愿意,欢迎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Vinay无措了半天,最终只吐出这样一句话,再无其他。
“你们的婚礼?”丛一被对面男人的话敲醒,顿时哑然失笑。
她倔强地昂起头,就这样痛心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一句话也再说不出来。
当年,为她着迷的少年,连那么难的中文都能为她一点点努力学会。可如今,他却要挽着别人的手走进婚姻的殿堂。
丛一怔怔地站在原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