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怜夫人也认得我。若你想,我便邀她去兰台,咱们一同对饮,好让你看个够。”
“真的可以吗?"敷洛有几分心动。
“当然可以。错过这次,你怕是要等到除夕宫宴才能见到她了。你好好考虑考虑。”
摘了几束梅枝的阿怜听见恋窣踏雪声,扭头一看,竟是近两月不见的公子昭。
他似乎又长高了些?
虽然穿着冬装,瞧着还比往日瘦了。
他旁边跟着个模样稚嫩的女眷,看向她的目光有些羞涩和好奇。在阿怜扭头前,公子昭目光炽热,等她真看过来,他反倒不敢用那样的目光看她了,生怕她察觉他心底那些情思。
他寒暄道,“这梅花开得好,摘下几只插在花瓶里,满室都是梅花的冷冽香气。”
阿怜浅笑颔首,这是遇到了知音,“我正有此意”她的眼睛移向敷洛,犹疑道,“这位是?”“这是我的好友,丞相傍伯之女敷洛,她进宫玩耍几日,宿在兰台。”公子昭把目光移向敷洛,敷洛便已意识到,该她说话了,她深吸一口气,嘴甜道,“怜夫人名声远扬,今日一见仿若天人!不知能否有幸邀怜夫人去兰台对饮?″
像是怕阿怜不答应,她补充道,“晴雪初霁,正是煮茶用点心的好天气呢!”
看着她清亮的双眸,阿怜不忍拒绝,复又看向温润如玉的公子昭,眼前的两人一高一低,颇有几分青梅竹马的意味。暗道自己又开始瞎想,她心中一紧,当即应道,“好啊,我便与你们一同去兰台。”
“小心!”
积雪路滑,阿怜打了个趣趄,公子昭飞快地握住她的手腕,见她平衡了回来,又飞速地把手撤开。
阿怜抬眸望去,只看见他平静的侧脸,颇觉怪异,当下也没细想,只客气道,“多谢”
慢慢的她才回过味来,他若一直看着前路,又是如何预见她要跌倒的?煮水沸腾,茶香扑鼻,公子昭看了会茶沫子,提起茶壶来沏了两碗。他沏茶的动作优雅连贯,行云流水,阿怜同敷洛一样看得入迷,回过神来才讶然发问,“我的茶呢?”
“茶性属凉,有孕之人不便饮茶。我差人煮了红枣汤,待会就送来了。”敷洛放下茶碗,“红枣汤?我也要!”
公子昭失笑,“自然有你的那份。”
阿怜只大他们三岁,一番聊下来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轻松畅快。敷洛说起宫墙外的趣事来栩栩如生,公子昭不时搭腔配合她,肃穆的秦国在阿怜心中变得多了几分平易近人的烟火气。她笑得开心,若不是微凸的小腹存在感极强,她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女时。
看着她灿烂的笑颜,公子昭眸光深深,不自觉也跟着勾起嘴角。他本以为,他能一直这样,不远不近地看着她,暗中护她周全。历代秦王殚精竭虑劳心伤神,在位皆不长久,等他即位,等父亲老去,他会自然而然地接替父王,成为照顾她的那个人。可他小瞧了母后的嫉妒之心,在听到母后那狠毒的计划时,他心中生出了浓浓的厌恶和忌惮,只面上不表,仔细听她继续说下去。他发誓,他是为了保她平安。
可他那年才十五岁,到底太过年轻,既没有父王的成熟老练,也没有继承宫中埋藏的诸多势力。
还未等他动作,父王就先他一步识破丽姬的伎俩,把他打成了母后的同伙。他跪在榻下不敢抬头,不是怕父王责罚,而是怕醒来的她露出厌恶的神色。怕影响他的储君之位,丽姬为他辩解,哭嚎道,“王上,请你明辨!昭儿虽知情,但那些事他是半点都没做啊!”
可这样的辩解只是欲盖弥彰,出自她口中,明明说的是实话,却仿佛他真的做了什么伤害她的事一般。
公子昭脸色苍白地抬起头,他心里清楚地知道,储君之位向来不由秦王一人决定,为了大秦,父王不会对他如何。
唯一会变的,就是他和她之间的距离。
仓皇的目光撞入她那双疏离冷漠的狐狸眼,她厌恶地别过头去,不再看他们。
心中的滞痛蔓延到四肢,让他身体摇晃,险些晕了过去。从此往后,她将不再把他看作可亲的晚辈,那些不远不近的,带着私心的探视都将成为奢望。
是年冬日,秦王后算计怜夫人腹中子嗣,秦王大怒,永久禁足秦王后于椒房殿。
而他被关在兰台,直到传来她顺利生产的消息,他才被允许外出。这已是第二年的初秋,阿怜诞下一子,嬴煦为他取名赢理,意曰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