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几行利落干脆,三两句就介绍清楚了主角面临的局面,以及人物性格。
再往下的剧情,引人心绪跟随着节奏牵动。技巧感很强烈,这不是坏事。
看这草稿的笔触,就知道早已跨过了驯服文字为己所用的初始阶段,十分老练。
作者一定十分清楚自己要表达什么,这种感觉尤其立体。也舍得塑造人物。
用老编辑的视角来看,结构布局合理,细节真实值得推敲。作者应是个老文手,没有三五年的锻炼到不了这个程度。玛格丽特疑惑地“啊"了一声,她茫然地摇头:“这当然是我自己写的了。”普森眯表示质疑地继续皱眉,但从她脸上看不出一点撒谎的痕迹。“你做什么工作的?以前写过什么?”
他还是不相信,伦敦已经发展到随便一个初学写作的女仆都能耳濡目染出这种水平了吗。
那他天天都见的那群人岂不是蠢货中的痴呆儿。玛格丽特挠头,她在进门之前就想过会被各种方式和借口拒绝,但没想到会被问这种问题。
她简单地平复心心情,告诉对方她在书房工作,替家里的夫人写信读报。又说她时常写些短篇小故事,但没有发表过,这是第一次尝试长篇情节。“我以上帝发誓,这上面的故事要是有一个字不是我想出来的,就让我死后直接下地狱。"玛格丽特补充道。
反正她不信上帝,这么说是最有效的。
普森的表情复杂起来,办公室里的人听见下地狱一词时纷纷看了过来,但又收回目光继续忙着做事。
他思考一阵,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了。
都发了这种毒誓,万一是真的呢?即便不是她写的,问题也不算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不过,普森不愿意表露出更多的赞赏,他认为这对后面的对话没有好处,于是板起脸来。
“如果这真是你写的,那么…故事还算不错。”“不过,介于你是一个新手,那么它就来的有些不合时宜了。”普森先生捻捻胡子,在玛格丽特不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的时候,从桌子的夹层抽屉里拿出了一本文档。
“我要很抱歉的告诉你,这个故事我们不能收,这个季度的版物额度都已经用完了。”
他们出版社规模小,主编给了他们每人一个季度二十本长篇故事的签约指标。
超过这个指标就意味着超过出版预算,如果销量不能得到保证,也就会损失利润。
在季度初期,他和另一个副主编就已经低声下气求着手下合作过的小有名气的,更有销量保障的作家签完了大部分合同。剩下四五本的额度,也早在前一个月就给了或许有潜质的长期供稿者。但是,好不容易碰见一个故事令人醒神的,即便暂时合作不了也没必要白白错过。
他将文档中的文稿拿出来一些交给玛格丽特看。“不过,你说你以前写过短故事,如果有意向的话,我这里有一份活儿你倒是可以做。”
玛格丽特接过纸张,这看起来是一份刊物企划案,拟定了新名为《万花筒》上面贴着一些便签,她还瞥见旁边有份已经签好合同的作者名录,大约七八名。
她手上的这份纸清楚写了,初刊明年三月定稿出版,计划每期印八千册,主编不认识,副主编一栏写着普森。
这也正是今天有这么多人拿着故事来这里投稿的原因。他们要签一批新的短篇故事做新刊物,这种合同通常就与帕特森爵士签的那种一样。
一周一篇,合约通常都是十周起步,也就是总共十个短篇。对伦敦的小作家来说,如果被看中了,一合同期就能赚来整年的房租,所以即便机会渺茫也趋之若鹜。
玛格丽特只要有钱赚就行。
“我写,说说要求吧。”
天下没有白掉的馅儿饼,她知道这机会后头还有要求。“当然了,当然有要求,你看过对面出版社做的二月花'吗?”普森示意窗外,对面那威严且富丽堂皇的对家,他的眼中闪烁着更为复杂的情感。
“模仿,你要做的就是模仿他们,二月花上的什么题材的故事流行,你就模仿着写什么类型,总不会出错。”
普森似乎道出了他们这种小出版社生存的真谛,他没注意到玛格丽特脸上闪过的错愕,从桌子上拿出来《二月花》
翻出来几个作者,念给她听。
“这位,帕特森爵士,还有这位,多尔博先生,他们最近的连载真得看看,这选材…啧啧啧,可成了潮流。”
普森将故事册子展开,手指点着上面的文字,莫名恍惚,觉得她的风格与帕特森爵士的新故事有着一股同源的嵇丽感。“就模仿他!你若是也能写出这样悬疑风格的故事,仿得三分传神,我就按二十五镑十期的价格给你。”
玛格丽特看着他手指下自己亲手写出来的“假贵族疑案”无奈地抿起唇,犯了难。
只要三分像吗?倒比十分像还有难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