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拆穿她的谎言,定然是派人去过舞姬住的院子。那边的两座院子已经历过一轮询问,应该不会这么快迎来第二轮。西苑坐落于府邸边缘,她记得西苑里有两棵长势极好的柰树,她或许可以藏在树上躲过剩下的搜查,待到黎明前夕,天色最昏暗、人力最疲乏时再试着能否翻墙出府。
其实只能如此,因为黛黎没有这座府邸的地图,她能走到如今,都是问路问过来的。
旁的地方,比如府中仓库位置,府君姬妾住处,庖房何在等,她一概不知。大
“君侯,在后花园中找到一个被藏起来的包裹。"莫延云拎着包裹回来。“包裹”的颜色很熟悉,在灯芒下呈墨黑色,还能看见有一截衣袖没绑紧地垂着。
莫延云拆开包裹,只见其内是一条紫色的长裙、一件黑色的上衣,还有一双鞋子。
“君侯,这是否是那女郎先前所着衣物?"当初黛黎是披着男装出来的,莫延云没看见她底下的衣裳。
秦邵宗以指挑起一只凉鞋的绑带,意味不明道:“牛皮?”莫延云稍愣,伸手捏了捏鞋底,不住震惊道:“君侯,这牛皮好生柔软光滑,是一等一的上好料子,姓蒋的那厮太奢侈了吧,竟拿这等好料子给姬妾做踩在脚底下的鞋履!”
牛皮与牛皮是有差别的,哪怕最初是同一块上好料子,也会因为鞣制方法和鞣制用料的不同,而产生云泥之别。
“与蒋崇海无关。“秦邵宗松开凉鞋的绑带,转而去摸那条紫色长裙,入手布料棉软顺滑,像一汪泉水在掌中。
长裙染香,他再次闻到了那阵幽幽的雅香,并不浓郁刺鼻,反而相当的柔和宜人,秦邵宗勾起嘴角:“这等料子,怕是连蒋崇海自己也没能用上。”当时提出要人,蒋崇海是怔了下。
如今想起来,这刹那的怔然并非不舍,而是疑惑。根本就是他对“逢春”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莫延云愈发迷糊,与蒋崇海无关?但若与姓蒋的无关,她又怎会出现在这蒋府中?总不能真是凭空出现吧:“可是君侯,她人在府上。”秦邵宗没有接这话,男人眺望远方,灯芒在他浅棕色的眸中聚成一个小点,像铮亮的刀尖,也像雄虎锁定猎物时的兽瞳,“子时去搜后花园与东西二苑,说不准有收获。”
莫延云一脸疑惑,他下意识转头看身侧,习惯性地想求助燕三,却又想起燕三忙旁的去了,只能自己努力思索,两道浓眉顿时拧成一个大大的“八”字。秦邵宗没理会满脸求知欲的下属,转身回房。莫延云站在院中嘟嘟囔囔:“子时出动我知晓,夜深人静嘛,能排除掉许多无关紧要之人。但为何是后花园与东西二苑呢,那些地方先前不是问过了吗…莫延云有个习惯,当想不明白一件事时,他会重头捋起,看能不能重新找个线头。
最开始是什么呢?
噢,是了,是经查府中并无“逢春”,而后燕三说碰到一个林姓小管事,对方声称那美妇向他问路……
莫延云陡然打了个激灵,头顶上好像有一盏灯亮起。她问路,说明她不熟悉府中地形。现今寻人声势浩大,对环境不熟悉的,都会本能选择令其最有安全感、也就是自身最熟悉之地。比如她藏包裹选在后花园。
东苑西苑先前也已经过搜查,按常理应该不会如此快的迎来第二轮,更别说这俩院子里都是些貌美女郎,有一批还是新来的,她藏身于其中,远比在其他地方要隐晦。
莫延云恍然大悟,同时迫不及待地期望时间快些过去。待抓到那美妇,一切疑惑将迎刃而解。
子时,将至。
一道魁梧的黑影被灯芒拖拽着投在雕花木屏风上,屏风其上绘有花鸟之美,然而此刻花鸟似乎被黑影武装生出了令人忌惮的尖牙利爪,叫人难以直视其威压。
耳房中,黛黎听见外面的桃香问安,更听见那低沉硬朗的声线道出“下去吧″三字。
黛黎猛地低头看自己,想将散开的衣裙穿好。但对比现代装,古人的衣裳并不简洁,帕腹中衣外裙深衣等,每件都有系带,层层叠叠,一乱就容易出错。耳房中没有放置无影灯,随着脚步声渐近,那道浅淡的长影也如在林中悠闲漫步的虎豹般慢悠悠地进入她的视野。
浓长的眼睫微颤,黛黎没有再如先前般忙着系衣带,而是缓缓抬头看向几步开外的男人。
如今室内无旁人,他也无需像之前那般刻意收敛气势,从腥风血雨里撕杀出来的上位者威压沉沉,气场极重难以亲近。“看来我来得不巧,耽误了夫人沐浴。"他嘴上说着耽误,话中却无一丝丝歉意。
黛黎今日身着石青色交领卷云纹直裾深衣,腰带未系,衣襟松散,领口远比寻常时候低,隐约能看见雪丘半遮半露。他步步上前,最后站在黛黎面前,暗影将她笼罩大半。秦邵宗抬手拿住她的腰带,长指于其上绕了两圈,只要轻轻一扯,这条本就没系牢的腰带将立马散开,“听闻夫人今日遣走了侍卫,这是为何?”耳房内置的灯盏数量远少于外间,豆灯的光在氤氲着水气的室内明灭不定,昏暗滋生出难以言说的暧昧,仿佛一高一低的两株巨木在岁月里生出交缠的根系,密不可分。
“不知君侯口中的被遣走的侍卫,是否是指妾让那个…“黛黎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