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桑葚也知道,她回不去太苍山了。
思及此,桑葚扬起的唇角缓慢垂下,脸上闪过挣扎之色,最后还是问道:“小拂,你和我走吗?”
“以前我不知道天高地厚,总觉得什么都不怕,即使得罪了李仲江,我也不觉得有什么,直到我看见了我和莫平儿实力之间的差距。”
“她才炼气五层,我们就差点死在她的手上,而李仲江已经炼气九层,也有人说,他现在其实是炼气十层了,这两年的平静,不过是因为李仲江闭关了,没有时间找我们的麻烦而已,如果他真的决心弄死你我,我们现在根本反抗不了!”
桑葚显然是考虑过,如果回不去太苍山后的退路。
她理智地说道:“外门弟子算不得太苍山真正的弟子,像我们这样的杂役弟子,更不会有人在意,我们没有魂玉命牌,即使离开了太苍山也不算叛宗,蓬岫洲这么大,仅凭他李仲江一人之力,想要找我们,无异于大海捞针。”
沉霜拂有些沉默。
纵然宗门内有李仲江、杨许年之流,她内心深处也是不愿意离开太苍山的。
因为……太苍山离仙道更近。
修行所需要的法财侣地,太苍山都有。她想要寻找的灵根解决之法,在太苍道宗内寻到的几率,也远比外面要大。
桑葚展颜一笑:“小拂,我明白你的决定了。”
“其实我既希望你能留在太苍山,又盼着你答应和我一起走,我就是有些怕,我怕我走了,你要独自面对李仲江这样的豺狼。”
一开始,桑葚是打算回太苍山的,毕竟做任务死个人多正常啊,凭什么她能死,莫平儿就不能死?
但后来小拂来了。
她就必须要带着莫平儿的尸体远走高飞。中洲有句话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太苍山见不到莫平儿的尸体,凭什么说她被人杀害了呢?
这样一来,任由李仲江把白的讲成黑的,也牵扯不到小拂身上去。她还是可以干干净净在太苍山修道。
桑葚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小拂,你不要因为不和我走,就觉得愧疚。相同的,我把你一个人留在太苍山,也会愧疚啊。”
“每个人的道是不一样的,就算是好朋友,也没有舍弃自己的道,而陪着对方的道理。”
“所以修士常说,大道独行,我们只是,独行得太早了一点而已,所以显得这么惋惜。”
沉霜拂摇头。
她和桑葚是不一样的,她是选择了自己的大道,舍弃了桑葚。但桑葚是选择了她。
终归她是更无情之人,能舍尘缘牵挂,却舍不下长生大道。
沉霜拂将自己的储物袋摘下来,塞到桑葚手里,“散修多艰难,你多珍重!”
桑葚没有推却,她握紧了储物袋,扬起笑脸,灿若朝阳:“小拂,九山八海虽大,但我们将来一定还会再相见的!”
沉霜拂眉眼郁色稍淡,缓缓露出这几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
原路返回,路过那密林的时候,沉霜拂往草丛里看了一眼。
人不在了,只留下一摊血迹。
四周没有妖兽活动的痕迹,不知道那人是被救走了,还是自己醒来后离开的。
总之和她没什么关系。
沉霜拂穿出密林后,拍了拍头发上的枯枝落叶,到溪边掬起一捧清水洗了把脸。
她怔怔看着水中倒影,顺手捡起一颗石子把它打乱,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地。
莫平儿之死,必将掀起波涛滚滚,她要如何才能从漩涡中顺利抽身呢?
沉霜拂没有急着返回宗门,这些天,她渐渐不再思考这个问题,而是放平了心态,专心致志地替人酿酒。
望梅山庄,红雨簌簌,春霞映照于庭柯,鸟雀啁啾。
一名豆蔻年华的少女,托着下巴,手里时不时变出一颗饱满圆润的青梅。
篮子里面,青梅很快堆积成山。
沉霜拂对此见怪不怪了。少女姓周,单名一个僖(xī)字,用的也不是什么造物仙法,而是言灵。
沉霜拂感觉自己像井底之蛙一样,都不知道言灵是什么,她还以为言灵和灵术一样,只要有灵力就能修炼。
周僖告诉她说,九山八海之中,修言灵的只有两种修士,一是儒修,修炼浩然正气,言之必灵,第二种是拥有巫族血脉的修士,他们的言灵之力来源于巫族第一位神女——姚。
沉霜拂当时就问周僖了,既然你可以言灵造物,为什么不直接变青梅酒呢?
周僖的脸色,瞬时就变得很臭,耷拉着脸,不情不愿道‘我还没找到能直接变青梅酒的言灵’。
沉霜拂这才知道,九山八海之中的言灵,都是有条条框框的,不是随心所欲,说什么就能实现什么。
这就和炼气士施展灵术一样,每一道灵术,都有自己对应的法诀或咒语。
沉霜拂看着要溢出来的青梅,对周僖道:“用不上这么多,我就要走了。”
她全部的家当都给了桑葚,这才不得已来给周僖酿酒,赚取一些灵石。
周僖满脸失望:“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啊,行吧,我把灵石给你结了。”
一坛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