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麻烦了。”
宋仁眯起眼,额头深处细密汗珠。
亡人镇群雄割据,混乱无常,其中最为危险且难招惹的,便是十大堂口。
红灯坊便是其中之一。
能够在此打下一番天地,红灯坊自然不可能只靠着底下的娼女勾引人心,眼下笼罩整个坊市的粉红瘴气,便是其底牌之一。
宋仁想起自己曾听见师傅某次醉酒后呓语,此瘴气名为“活肉屏障”,是红灯坊背后的那位坊主所施展的邪术。
某些道行高深的妖物会豢养“肉伥”。
知道为什么叫“伥”吗?被猛虎咬死的人,死后化为阴鬼,为猛虎操控,还要帮着老虎害人……但有些东西比虎更毒,它们把活人生生炼成介于生死之间的屏障,这些肉伥没有痛觉,不知疲倦,极其嗜血凶残。
想来红灯坊便是将这些肉伥豢养与人皮灯笼之中,此刻为了阻拦他,那老鸨在化为焦炭前彻底将其释放了出来。
“拦住他。”
酥麻轻细的声音从仙乐楼阁楼之上传来,隐约可见一个女子的身影显露在帘幕之后。
交织错杂的尸骸纷纷嚎叫,漫天粉红瘴气笼罩而下,密密麻麻的手掌朝他抓挠而来。
寻常人被此瘴气碰碰到,刹那间便会落得个精魄被吞噬的下场,被吞噬者将永远困在血肉迷宫,意识化作滋养邪祟的养分。
宋仁蹬地暴起,浑身燃起火焰冲撞而去,火焰与红雾碰撞,发出热油煎肉的滋滋声。
体内香火飞速燃烧。
“她们是想要生生耗死我!”
宋仁心中一紧,赫然想起师傅强调过,若想要破此活肉屏障,关键是需要毁掉那些肉伥的筋络,屏障便不攻自破。
宋仁此刻不吝香火,咬破舌尖,腥甜血液混着10点香火化作一口血箭喷出,火光暴涨,带着熊熊烈火刺入那瘴气之中。
猩红光芒如利剑劈开粉雾,婴儿般的哀嚎此起彼伏,粉雾中裂开一道三指宽的缝隙,照出青石板路上满地蠕动的血肉。
那些癫狂的嫖客肉伥们正用指甲抠挖着自己的眼球,血淋淋的眼窝里涌出粉红色肉芽。他们的喉结在皮下诡异地蠕动,发出此起彼伏的蛙鸣。
就是现在!
他背着棺材冲入裂缝,两侧肉壁疯狂蠕动,无数婴儿啼哭在耳膜上抓挠,但火焰铺就的小径始终未被吞噬。
三百步!
几个呼吸间,宋仁便冲到了那堆交织纠缠的尸体面前。
宋仁解开胸前铁链,将沉重的棺材砸向那堆血肉,棺椁轰然坠地,震起三尺肉糜。
宋仁一边踏步向前一边挥洒燃烧的纸钱,满地血肉寸寸焦黑,脐带般的肉索从四周窜出,疯狂拍打地面,所过之处腥臭白烟蒸腾,像烧红的铁条捅进腐肉。
地面血肉翻涌,无数血管缠上脚踝。
传来潮水般的脚步声,那些被操纵的嫖客眼珠凸出眼眶,嘴角咧到耳根,挥舞着菜刀秤砣涌来。
类似画面此前在推演中便遭遇过,宋仁瞳孔收缩,君主之眼所带通阴之能自动标记出每个暴民的要害。他旋身甩出铁链,锈迹斑斑的锁链扫过之处残肢横飞。
但更多躯体从血泊中爬起。
断腿的用手肘拖行,断头的挥舞手臂,他们伤口处长出肉芽,彼此粘连成恶心的肉团。
宋仁的喘息越来越重,皮肤燃烧着火焰的纹路开始变得焦黑——香火要烧尽了。
“喀嚓!”
猝不及防间,一柄剁骨刀劈进肩胛。
宋仁不顾剧痛,反手拧断袭击者的脖子,却见那人脖颈断面伸出血管筋膜拧转的触须,缠住他的手腕。就这么一滞,七八双手抓住他的四肢,指甲深深抠进燃烧的血肉。
“抓住你了……”
肉伥们的声音在耳蜗深处响起,宋仁似乎看见自己被撕成碎片的身体,在漫天血雨中绽放如残红。
剧痛。
这可不是推演,若是死了,就真的死了!
他并指如刀插入最近尸体的膻中穴,指尖传来黏腻触感。香火在经脉中奔涌,宋仁硬生生将其撕成漫天血雨。
君主之眼穿透血肉,看见所有血管都通向那悬浮于空的人皮灯笼。他踏着尸骸跃上屋檐,燃血状态下的身躯轻若鸿毛。肉伥们突然集体僵直,胸腔裂开喷出粉色瘴气。
瘴气沾到瓦片立即腐蚀出孔洞,宋仁甩出铁链缠住其中一盏灯笼,借力荡过最后十丈。
一百步!
把这破灯笼拆了,看你们还怎么爬起来!
一股狠劲自胸腔爆发,咧开染血的嘴角,铁链再次弹射而出——这次锁链不再横扫,而是毒蛇般窜向一盏灯笼。
灯芯跳动的心脏发出婴儿啼哭,整条街巷的血肉同时痉挛。
火光顺着铁链窜进那灯笼之中,当心脏被鬼火吞噬的刹那,大量肉伥暴民们齐声哀嚎,化作一地血水。宋仁踉跄着扶住棺材,皮肤已焦黑如炭。
方才激战再度消耗了大量香火,他知道自己只剩半炷香时间,但对于他来说足够了。
剩余的肉伥愈发癫狂,拼死反扑。
宋仁辗转腾挪,又接连拆毁几盏灯笼。
就在最后一盏人皮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