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如今在宫中当差。
他稍稍一顿,似在斟酌用词:“其女名唤小意,于至真苑中侍奉。”
——“三娘孤寡一人,只这一个铺子也没了……”
江步月闻言,眸光微敛,眼睑低垂间,眼底似有微光闪过。
黄涛见状,喉头一动,面上露出了洞悉之意:
“殿下,您说,那七杀会不会……是个女人。”
.
“你见过,倾城公主吗?”
顾清澄问孟嬷嬷。
事已至此,最好的办法,是坦白身份,让宫中的人替她收场。
别说陈公公,即便是他身后的端静太妃,都拿倾城公主没有办法。
眼下唯一能传递信息的,就是孟嬷嬷。
她必须要收孟嬷嬷为己用。
但孟嬷嬷如今被迫展露的能力,也暗示着这个小老太太并非普通宫人。
顾清澄还在思忖,只听见孟嬷嬷回答:
“没见过。”
“但昨夜,我见过公主的人。”
顾清澄皱眉。
“谁?”
事态的发展已经拖出控制,孟嬷嬷便也不再遮掩,开始将她所知的情报一一吐露。
“小意。”
“昨夜你曾拜托我传消息给小意,那时她便已经死了。”
顾清澄本想顺着话茬与孟嬷嬷谈判,却不料孟嬷嬷竟再次提起小意。
小意死得蹊跷,她忍不住继续听下去。
孟嬷嬷的思绪回到了昨天:
“你偷看我的账本,我不追究,但你也知道她向我买过避子汤。”
“昨日,她又传了第二个油纸包给我,说是急用,里头塞了银票和玉佩。”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顾清澄心想。
“她拿全身家当,求我救她一命,说晚上亲自跑出南宫的角门来寻我。”
这便说得通了。
孟嬷嬷昨夜回来得晚,为的是小意。
“我在角门外等了许久,没见到人,直到我准备离开,看到了两个太监抬了一卷破席出来。”
“破席里面是个死人。”
剩下的话,孟嬷嬷不说,顾清澄也知道,里面的人,正是小意。
顾清澄正想追问,孟嬷嬷却幽幽补充道:
“我没忍住多问了一嘴,那小太监说,小意是被公主处死的。”
房间内的气氛突然有些诡异。
“公主?”
顾清澄缓缓吐出这两个字,语气结了一层无形的冰霜。
孟嬷嬷察觉了她的异常,抬起耷拉的眼皮,和她对视。
“对,就是倾城公主。”
一阵沉默蔓延开来。
顾清澄只觉得这几日的思绪如断线风筝,高高地坠落,瞬间失去方向。
倾城公主处死了小意?
那她是谁?
不对。
她一定错过了重要的信息。
“你脸色很差。”孟嬷嬷淡淡道。
“你去休息,尸体我来处理。”
顾清澄摇头。
“我没事。”
尽管思路被打乱,她依旧捕捉到了关键。
“你方才说,小意曾给了你一枚玉佩,这玉佩还在么?”
“还在,上京的当铺收不了这东西。”孟嬷嬷道,“看起来像是主子的。”
“麻烦嬷嬷给我看看。”
孟嬷嬷想了想,还是蹒跚着起身,翻出个油纸包给她。
顾清澄当面打开纸包,只看到一个小巧玲珑的玉饰,其上刻着狮首纹,底处钻了两个孔。
通体莹润,触手生凉。
顾清澄把玩着玉饰,声音慢慢淬了一层冰:
“这不是玉佩。”
“这是男人的袖扣。”
孟嬷嬷闻言,眼神也开始变得复杂。
公主府的下人,曾和外男接触过,甚至珠胎暗结。
这是惊天丑闻。
莫非陈公公,也是为这袖扣来的?
浊水庭虽是藏污纳垢之所,但从未卷入过如此阴谋。
孟嬷嬷心中正在盘算,却听见顾清澄一字一句地说:
“我想和嬷嬷做个交易。”
孟嬷嬷细眉微挑,收回袖扣。
“我知嬷嬷不是普通人。”
“您医毒双全,本应是江湖高人,却甘愿在这浊水庭隐姓埋名,濯洗秽物,想来也是有所求。”
“嬷嬷所求为何,我不清楚,但是。”
顾清澄顿了顿,尽力坐直了身子,直视她的双眼。
“如果嬷嬷能帮我一把,我当尽全力满足嬷嬷。”
孟嬷嬷无力地抬起了眼皮,并无所动。
“你连诊费差点都付不起。”
顾清澄却强撑着站了起来,俯身行礼。
“这便是我许嬷嬷的第一份诚意。”
接下来,她说的话,不紧不慢,却如惊雷般在孟嬷嬷耳边响起。
“嬷嬷提到的倾城公主,不在宫中,如您所见,就在您眼前。”
“顾氏女清澄,承父皇赐号倾城公主,如今受亲信背刺,流落至此,其中种种,来日再说与嬷嬷听。”
她向孟嬷嬷深深行了一个公主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