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
她指的是一一上山之后的事。
但林艳书却突然怔住了。
她的眼睫轻轻一颤。
她原以为,说到这里就够了。
她没有立刻开口,像是没听懂这句话。
又像是被这句话堵得说不出话。
半响,她低声道:
“舒羽……
“我没有。”
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她的眼神带了点慌乱,又极快压了下去。
她垂下眼,看不见神情,仿佛要遮住那点不安:“可是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还有什么呢?”
“…就因为我是女子,后来怎么样,都要我来说吗。”屋内一时沉默。
顾清澄没有立刻开口。
她脑中忽然浮现出庆奴曾说过的一一“小姐被下了迷药,窦安意图不轨”。这一刻,她理解了林艳书这本能的敏感与退缩。她在害怕。
她害怕的,不是自己“信不信"她。
而是怕自己也曾往不好的方向,想过,动摇过。顾清澄一点点蹲下了身子。
林艳书睁着漂亮的大眼睛,咬着唇,却微微偏过头,不愿看她。顾清澄轻轻地叹息。
她伸出手,抹去了林艳书眼角藏起的那滴泪。“我也没有。”
“哪怕一瞬,也没有。”
她的声音一贯平稳,但却带着从骨子里透出的确定:“我信你一-但我从不觉得这件事,值得被问。”“你从来也无需为此而解释。”
林艳书没有说话。
却还是扭回了脸,泛着水光的眼睛认真地看着她。半响,她挤出一抹难看的笑意,轻轻地把手覆在她手上。没有道谢,也不再解释。
但这一瞬,林艳书觉得,她被完整地接住了。她与她的视线在这一刹那,清明地交错。
无人开口,但她们却忽地明白一一
这一场退亲,为何而来。
林艳书站起身,走向角落,翻出一叠旧账册。顾清澄神色未变,只轻轻点头,起身唤来知知,吩咐了几句。没有多问。
也无需多说。
风穿帘入,窗纱微动。
几页纸被翻开,几步脚声悄然响起。
她们素来不争,可这个世道,总爱将沉默误作默认。有的话不必说,但有些事必须做。
夜色已深,烛影沉沉。
顾清澄与林艳书、楚小小坐在一处,忽地想起了什么。“艳书,你听说过′海伯′吗?”
林艳书抬起眸子,想了想,应声道:
“听过。南靖的行商中有这么一号人物,最早是贩南海珠起家的,后来做起古董珠宝,生意越做越大。”
“市面上都叫他′海伯',行号响亮,真名却没人知。“他鉴宝收宝的本事一流,行内人都认。”她补了一句,“我管账时,经常见到流向他名下的银子。”“名目干净,都是珠宝古玩。”
顾清澄点了点头,又问道:
“你家的钱庄,与他生意往来频繁?”
“嗯。“林艳书点头,“只要是带了海伯印信的宝物,不管押在哪家典铺、兑在哪家钱庄,都有人愿意收。”
她的语气缓下来,像是触到什么旧物:“我那支……雀羽步摇,便是爹爹买的,带海伯手信的宝贝。”
顾清澄抬眸:“那你的意思是,带了海伯手信的宝贝,流通、典当、变现都容易得多?”
“对。在南靖,这手信几乎等于保值凭证。”顾清澄扫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发间空缺的位置。她记得,那日去当铺买剑时,柜台中曾见过一支极眼熟的雀羽步摇。掌柜还曾与她闲聊道--近来古董流通得快,行情极好。她眉心轻蹙,仿佛明知故问:
“你那支步摇呢?”
林艳书轻声回道:“换银子用了。”
“你也知,我手上的银票,几乎都兑不了,我的开销又大”“正好庆奴说,近来行情好。”
“我就想着,左右也不打算回林家了,当了也就当了罢。”她并未多言,像是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楚小小听着,没有插话,只是将手里的册子翻到最后一页,唰地写下几笔,末了才开口道:
“舒姑娘,知知方才和我说过了,您要的东西,她都准备好了。”顾清澄轻轻地"嗯"了一声。
少女眉目静定,灯火在她睫上燃成一线光。烛影静静晃动,纸页声沙沙作响。
一场危机的轮廓,在她的心里越来越清晰了。她低头,盯着自己指尖,仿佛已经看到一一这张铺天盖地的大网下,属于她的一部分,终将要落入手中。第一日,退婚的媒婆在门口嚷了半个时辰,引来几名闲人驻足。顾清澄在内室,轻轻按住林艳书的肩膀:“不见。”第二日,媒婆请了街坊里正,带着窦氏的家丁,摆了退亲文书,引来众人围观。
顾清澄倚在门侧,看也不看一眼,语气平淡:“还是不见。”第三日,来的人不止是看热闹的。有吃茶的,有抬轿的,有暗里探消息的平阳女学门前,仿佛成了北霖最大的戏台。人人都听说了林家千金从秋山独自归来的密辛,人人都想,看一出退亲的好戏。
风声压在檐下,萧瑟的秋风都添了几分躁意。顾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