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会联想到相互"在意"?
云慈眸光微敛,雪白的狐狸毛发自夜色昏沉中格外明了。她耳尖一动,方探出一截的爪尖蓦然顿住,神思不自觉蹦跹起伏,一时发觉,从前竟是从未思忖过她与沧琰之间的干系究竞如何。
初见之时,他们彼此皆带着误会与仙魔两界对立的私怨,自是针锋相对、相看两厌。可其后历经种种,苦也好、乐也罢,虽是出于躯壳互换的被迫而每日待在一处,可人非草木,日渐相处间,又怎可能当真无所一丝动容也无。在意……也许有一点的吧,但也只一点点罢了。云慈心想,沧琰此刻在她心中的地位,应当是远远排在师父、师妹师弟、清元宗、乃至恩人仙尊、三界大义之后。
这般如此深想着,思绪渐渐飘远,直至沧琰莫名的一声低咳声传开,云慈适才蓦然收回神。
此刻哪里是思索这般的时候,如今当务之急,是寻到沧琰的心中执念究竞为何,如此方可破除心魔,突破幻境。
她隐约猜测到,应当是与不久之后容漓将他献予魔君御冥之事脱不开干系。可如今种种,若非是容漓此人心计深沉、擅长伪装至此,即便是明了沧琰特别的体质,她亦并未从容漓身上窥见对于他的一丝恶意,反而是浓烈得近乎要溢出的关切。
难不成,是未来发生了何种变故,抑或是有如何苦衷、被迫为之?可若是如此,她又怎么死于沧琰的报复……
持着观望的念想,云慈当即不再多作纠结。只在其后的几日,对着容漓与沧琰格外关注了几分。
可那日之后,这二人却像是什么也未曾发生一般,依旧每日按部就班地行昔日的轨迹,相处间亦甚是融治。
尤其是沧琰,仿若当日的未来魔君从未出现一般,一行一动皆与当真身在此时的小沧琰一般。若非那双眸底黯淡无神的紫眸出卖了他,云慈怕是当真会以为他又成了此间的小沧琰。
日子便这般将么着过了三两日,直至一夜更深露重,云慈蜷着身子睡在沧琰身侧、将毛绒蓬松的尾巴覆在身上当作被子盖。却被一阵隐隐约约的交谈声、掺杂着女子低低的鸣咽所惊醒,肉垫着地轻声下了榻,悄然行至虚掩的木门之后,湿润的鼻尖动了动,扭了扭头将虚掩的木门挤开一道狭窄的缝隙,浅灰色狐狸眸朝外望去。是时月光凄清,照见不远处那株枯树下,容漓单薄的身影正微微发颤。她紧蹙着眉,长睫垂落,面上交织着痛苦与挣扎,指尖深深掐入掌心。而她身侧又站着另一名女子,一袭桃粉色衣裙,两手紧紧揪在容漓的袖摆之上,面上哭的梨花带雨,口中不住疾声说着什么。她二人站得甚远,云慈此刻又身在小雪狐体内,听不清明。不过瞧她神情,应当是恳求之语。
似乎说至情急之处,那粉衣女子倏忽一掀衣裙,“"噗通”一声,直直跪在容漓面前。而容漓似是拒绝,不住地摇着首,步履愈发往后退却,直至后脊抵住杞树的树干,退无可退。
那粉衣女子却仍旧不依不饶,膝行向前、涕泪糊了满面,不住地说着什么。她似是激动至极,声音亦没忍住放大了些,云慈隐隐约约听清了几个词“阿姊、“清元宗”、“混沌元石”。
破碎零星的词句顺着夜风飘进门缝,云慈雪白的狐狸耳尖听得竖起。她这厢听得出神,不自觉朝前探了探身子,鼻尖将将触及门扉,木门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声音未散,一只少年瘦小的手掌及时覆上门扉,止住了那声轻响。云慈歪了歪头,抬眸朝着上首望去。却见沧琰一手堪堪止住木门轻颤发声,另一只手随意搭在另一侧门沿上,正低垂着眼帘,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看什么呢?”
少年初醒时特有的沙哑嗓音自上方传来,带着几分慵懒的鼻音。微凉的晚风裹挟着少年略微暗哑的嗓音,酥酥麻麻传入云慈耳中,惹得她耳尖不由一颤。
她迟疑片刻,须臾缓缓抬起一只雪白的狐狸爪子,笨拙地试图分开爪尖。几番尝试未果后,她索性放弃,神色自若地将整只毛茸茸的爪子抵在唇边,朝着上首的沧琰轻轻“呼"了一声。
沧琰自唇齿间溢出一声轻笑,探手将手指埋入蓬松的狐狸毛中,狠狠揉了一把,勾唇纠正道:“是′嘘一一',不是′呼一。”云慈斜睨他一眼,似是懒得搭理,转而回过眼,再度竖起那对雪白圆耳,凝神注视着门外的二魔,试图再闻见些什么只言片语来。沧琰亦抬起头,沿着她的视线望去。
一人一狐静悄悄地扒着门缝,屏息凝神了许久。可惜了他们如今不过是小狐与孩童,远没有来日那般强悍的修为与耳力,容漓和那粉衣女子隔得又甚远了些,交谈声断断续续,究竞听不真切。“阿姊……我……清元宗……佳达
“求你……混沌元石……君上……”
云慈垂眸,从零碎捕捉到的三言两话中暗自推敲。与“清元宗"有着道不明的干系、唤容漓一声"阿姊”、言谈间又提及“混沌元石"的……当日,他们离开宗门之时,师父同崔长老的对话蓦然炸响在她灵台,“若非你与我们的大师姐容浅,瑶姬又怎会轻易盗得那混沌元石!”她缓缓抬眸,将目光凝在那粉衣女子身上,一个名字倏忽浮上心头一一容浅。
容浅、容漓……
阿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