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兵力有限,无瑕顾及每一寸土地。于是,在蔚州的贫民区,百姓们只能生死由命。“这个老爷爷当时约莫十岁,全家人躲在地窖里不敢出去,可还是被一只大妖闯了进来,将他父母兄妹六口人尽数吞了去,就在他被大妖咬下一只脚,以为自己即将去黄泉路同家人团圆时,一个白衣白发红发绳狐面少年从天而降,求救了他。”
阿乐站在供桌前,背对那尊沉默荒芜的白玉神像,手舞足蹈,绘声绘色。他伸出手来,五指虚张,唾沫横飞,仿佛自己曾亲临其境一般:“那个少年啊,就这么伸出手,五指轻轻一捏,顷刻间就将那大妖爆了头!你们说,这是不是天神降临!”
裴浔之和孤山聿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同时想到某个经历过的场面。“然后呢,那少年把他带到城郊外一个村子里,村里设了一道结界,没有妖物敢踏足。老爷爷便在那安顿下来,直到妖祸结束,才重新回到蔚州城内。”云知微击掌赞叹:“这人真厉害,他就是狐神吗?”“对。"阿乐点点头,“后来,那个村子里的人,一起建造了这座祠堂,感激他的护佑。至于为什么是狐神嘛一一”
“别卖关子!快说快说!“云知微瞪着阿乐,伸出一根手指,隔空一点。阿乐吐了吐舌头,解释了原因。
那些被白衣少年救下的人,没一个见过他的真容,因为他总是戴着一张狐狸面具。
但少数几个人,包括瘸腿老爷爷,都信誓旦旦地声称,那少年就是一只狐狸所化。
他们亲眼见过这少年的真容:狐狸眼,美人面,白发中竖出两只耳朵,耳尖边缘是茶金色,在日光下泛着赤红的光,身后还有九根蓬松粗大的白色尾巴。修筑神像时,匠人按照他们的描述,雕刻了一版又一版,都无法接近他们记忆中的模样,遂放弃,直接雕了个狐狸面。听完,云知微恍然大悟:“那九根短柱,原是九根狐狸尾巴。可是,他的头和尾巴,为什么都被人砍了呢?”
“那还不简单?"崔九斯一挥袖,扫落供桌上腐朽的贡品,在孤山聿嫌弃的眼神中,一屁股坐上遍布灰尘的供桌,翘起二郎腿,一脸不屑,“后面发现有问题了呗。”
云知微不解,追问:“什么问题?”
崔九斯振振有词:“狐面人身,能对付大妖,说明修为已至绝境,绝非妖灵,定是从妖域出来的妖。”
九州按照修为高低,把妖划分为四类:末、辅、恶、绝。而妖灵是九州生物吸食妖域妖气所化,最久远也不过千年,能修至“绝”的,屈指可数,且都登记在册,不曾有过狐。
因此,这“少年”定然是妖域的妖。
“那狐妖表面上是救人,说不定暗地里用人来炼丹、提升自个的修为,后面被人发现,自然就将这祠堂给砸了呗,"崔九斯耸了耸肩,看向阿乐“喂,那谁,你说是也不是?”
阿乐一愣:“是,是有这种说法,但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确定……不过,崔师兄,你可莫要妄言,这位狐神大人很灵的,他若是听见你胡说八道,定会惩罚你。”
“噗!你是不是傻?”
崔九斯嗤笑出声,抓起供桌上一个半破的香炉,转身砸向那白玉神像。在阿乐的惊呼声中,香炉在神像上砸出一个浅坑,碎成几瓣,丁零当哪地落到地上。
而那尊无头神像,依旧沉默静立。
“看见没?有动静吗?"崔九斯一脸鄙夷,转头看向阿乐,余光扫过裴浔之,“这狐妖明摆着是在招摇撞骗,这破祠堂说不定就是神都那裴见霜修建的,一道愚弄你们这些傻子……”
嘎吱一一
崔九斯话音刚落,供桌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将他掀下桌。“谁!”
崔九斯在地上滚了几圈,爬起来后,怒目环视。云知微摊了摊手,一脸无辜:“我们离你都挺远的。”崔九斯脸上的愤怒变为惊恐,目光唰地盯住那尊神像。咣当一一
突然,那供桌咻地飞到半空中,对准崔九斯,悍然下坠!崔九斯来不及躲避,白眼一翻,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供桌断成两截。“崔师兄!”
阿乐大惊,一脸惶恐,急急忙忙跑过去探崔九斯的鼻息,而后松了一口气,“还活着,是晕过去了。”
他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看向其余人,语气诚恳道:“诸位哥哥姐姐,你们可千万别再乱说话啦!”
众人见状,虽觉得邪门,但不敢再妄言乱动,收了心思,准备开始清除妖气。
云知微跟着裴浔之,走到祠堂内的西南角,笑嘻嘻道:“裴濯,我来帮你呀。”
裴浔之眼皮下搭,瞥她一眼,挑起一边的眉:“收一收谄媚的笑,有什么事直说。”
云知微捏了清妖气的诀,眨眨眼道:“我就是好奇嘛,方才崔九斯提到你们神都的裴见霜,这人是谁呀?”
不能提"裴见霜”是神都心照不宣、没有摆到明面上的不成文族规,但裴浔之向来都不在意什么族规不族规的。
他一脸无所谓地回答:“是神都从前的一位少主,拿到过九州帝印,距离帝主之位仅一步之遥,但与妖勾结,于是依九州律处决了。”云知微双手飞快结印,掌中生出许多灵气所化的白色小花朵,一齐飘向角落里一片假装自己是墙上污渍的黑色妖气,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