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低垂掠过一件又一件雪板,明亮的眸子蒙了层浅雾般心不在焉的。
郁听禾问:“有心事?”
“啊,没。”纪星雪回过神来,笑道,“我挑花眼了,要不你帮我选吧。”
“找不出喜欢的吗,更偏向亮色还是暗色?”
“我都可以。”纪星雪说。
“又是都可以?”郁听禾微微皱眉。
她已经在她口中听过好多次这样的话了。
纪星雪嘴角掀起一抹苦涩弧度:“我好像已经习惯了听从安排,听从家里让我选择的专业,听从他们安排我去见什么人,听从他们命令我结交什么样的朋友。”
元旦假期她被父亲强制带去东黎市,与一家影视传媒公司的创始人见面。
几天过去了,对方看她的眼神还在恶心着她。
郁听禾:“为什么不反抗,这样你永远找不到自己的快乐。”
“太难了。”
靠她自己根本逃不出这个精致囚笼。
后来她也尝试伸手去够能牵引她走出这里的人,生日宴对席朝樾示好,酒会中对裴初焕抛出橄榄枝。
好像总是失败的。
归根结底还是她太软弱了。
初级雪道上,四周都是背着小乌龟的新手。
颤颤巍巍地站不稳,摔倒时还好有护具保护着膝盖。
从纪星雪平稳站立的状态,郁听禾看得出她不是纯新手,因此把人带上缓坡。
“弯膝抬起前脚,让雪板后刃顺着坡面下推,放松上半身注意重心。”郁听禾在她前方指引,带着纪星雪身体转向,“好,现在重心转移到前脚,膝盖往鞋舌方向压一压,保持这种直滑降状态,视野看向后方,勾起脚尖刹车。”
郁听禾带着她由直板滑降到c型转弯再到刹车停下,反复练习将弯形扩大,几个动作衔接成整套流畅的滑行轨迹,很快纪星雪有了前后板换刃的感觉。
郁听禾将她扶稳站好,夸赞道:“不错啊,你的动作很标准,学得也快。”
纪星雪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我之前有练过一小阵,但没坚持下去。”
“那行,我给你上点难度。”
纪星雪在她身后喊道:“不行,太难的我还没学过,先教教我。”
“嗯,教你一个超帅的,能拿去发朋友圈的动作。”
郁听禾把她带到一个小跳台前。
从坐在地上练习蹬腿、原地起跳点地板尾手抓前板,到允许她上跳台尝试,前后不到半小时。
原以为会很顺利地完成这个动作,但跳台飞起想要抓板时,纪星雪总是触碰不到前板的高度,或是轨迹偏离直行的方向。
纪星雪深吸气,眼神祈求道:“怎么办?”
郁听禾来到她的身侧,手贴近她的身体,扶正后压低。
“上身要再往前倾一些,起跳瞬间用脚部发力,将重心向上提起,不要因为害怕而往后躲,只有往前压,身体才会更稳当。”
“滑雪的意义就是在于,你靠自己的意识完全掌握身体的方向,对抗本能和过往习惯,不要害怕。”
纪星雪神情微动:“好,我再试试。”
潜意识里涌动的深切渴求受到了鼓舞。
整个傍晚她兴致高涨,练到身体疲惫才愿意回去。
夜幕降临后,郁听禾来到纪星雪房间,敲了敲门。
“谁?”里面的声音问道。
“是我。”郁听禾回她。
“你能不能给我打电话,我开不了门。”
“出什么事了?”
纪星雪长叹:“没事,我太累了懒得动。”
“……”
郁听禾拨通号码后,说道:“我来问问你,明早看日出吗?”
纪星雪打颤的双腿直抗议:“老天,那是不是得五六点起床还要爬山?”
“嗯,今天天气不错,明天可能会有云海日出。”
她瘫坐在沙发上,连挪去床边的力气都没有:“你太有精力了,我真不行,我更需要充足的睡眠。”
“好吧,我放了泡脚的药材在门口,你有空记得出来拿一下,柜子里有一次性的泡脚袋。”
“嗯嗯,谢谢啦。”
-
早上五点闹钟准时响起。
郁听禾简单洗漱后啃着小块面包过去叫醒苏比。
从睡梦中睁开眼的狗子完全还是懵的状态。
站起之后又想趴下。
郁听禾大力揉了揉它的脸:“一起去看日出吧宝贝。”
“呜汪呜汪!”苏比回应着她。
换上舒适防寒的衣服,郁听禾背上包出发。
这个时间段缆车没有运营,雪场为了方便看日出的游客,有摆渡车能送把大家往上送到山腰营地,总体比自驾更近。
不过再之后的路都一样,只能徒步。
苏比已经是老年犬,关节软骨磨损严重,除了日常活动和玩耍,像这样远距离的徒步和上下楼梯,郁听禾都会扛起它一起走。
虽然有点沉,但这么多年下来好像都习惯了。
未散尽的夜色中,远处山峦在云雾缭绕间若隐若现。
郁听禾平时有负重登山的习惯,哪怕扛着狗,都能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