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远远坠在天际线,映得薄云几缕橙红一片。虞城的风还在吹,风灵跃上一人的肩膀,顺着衣袖滑下,最后绕上长袖遮掩下勾缠的手指。
谢琢脑子一片空白,心跳快得像要溢出来。指尖传来的触感鲜明,他任由那人的食指缠上自己的尾指,就那么轻轻巧巧的勾着。
还随着步伐轻轻晃。
拽着他的力道轻一下重一下。
宋初勾着他的手轻微晃,眼眸舒适地眯起。她向来觉得谢怀玉的手生得极好看,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手背上淡淡浮起的青筋在曾经觉着瘦削病态,现下再细细看时褪去了病气,只觉得饱含力量感。
她的手突然松开,谢琢心里霎时一空,眼睫微动时身旁那人的手再度附上来,两指捏着他的尾指指腹,轻轻地捏一下。
谢琢从嗓子里挤出一声气音:“嗯?”
宋初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他的手指,悄声道:“不气了?”
谢琢垂下眼睑,他的目光在前面几人的背影上落了一圈,而后悄悄摁住了宋初作乱的手。
“没有生气。”五指张开又合拢,隔了一点克制距离,又不至于太过冒犯,他将她的手虚虚拢在掌心。
*
宋行岩头一回觉着假装自己不存在是一件顶困难的事,原来空气也没有那么好做。
他阿姐和他师兄自以为隐蔽的动作或许能瞒过那些皇城里的凡人,但不幸的是现在走在他们前面的是一群至少金丹期以上的修士和大妖。
他们在前面紧赶慢赶地前往堕妖封印地,阿姐和师兄在后面慢悠慢悠地交谈,还拉拉扯扯!
宋行岩眼神复杂,偏生头还不能偏半分,生怕一扭头不小心看见一些不该他看见的东西。
他老老实实将自己的目光收好,连神识都不溢出半分。
只是一次寻常捉鬼的任务而已,宋行岩不知晓从何时起就变成了现下这般复杂模样。
起先他忧心忡忡,担心能不能抓到灵魅。
后来因为他阿姐的魅力太大,连师兄都陷了进去——宋行岩对此表示理解,毕竟这是人之常情。他只是担心他师兄陷得太深,毕竟他阿姐有个众所周知、名正言顺的未婚夫。
现在他担心师兄下一次回谢家后,谢家主会将他的头拧下来给那位病秧子少主当摆设。
宋行岩叹了口气,脑子里思绪万千,某一刻又突然觉得他还是应该先担心自己。他现在只觉得如何都不对劲,连呼吸都只能下意识放轻。
堕妖封印位于虞城之外的一处荒漠中,封印设了重重阵法保护,四周黄沙茫茫。若是没有特殊路引,寻常人、妖亦或是魔都找不到那里去。
汲央停住步子,身后跟着的几人也陆陆续续停下。他抬起手,一条黑金相间的妖纹逐渐自皮下显现,顺着手臂攀爬而上。
谢琢有些不自然地别过眼,他抬头看向东北方向,总隐隐有种预感,似乎堕妖的封印就在那处。
妖纹附上汲央的指腹,纹路瑰丽,又似鳞似甲。指尖处蓦然有血溢出,逐渐汇聚成饱满一滴,在最后几片碎阳的照射下竟有点点金光闪烁。
汲央将指尖血吹开,血滴飘落指尖的刹那竟真散成了星点光亮,如同坠落地面的星子汇成长长银河一般,朝一个方向奔涌而去。
是东北方。
谢琢抬步,跟上汲央的步伐。
方才拽住宋初的手早在汲央停下时便松开了,耳尖还残留着滚烫热意,藏在袖中的手似乎还留有方才的细腻触感,指腹止不住地相互摩挲着。
他不去想宋初为何要做方才的举动,脑中只怔愣地想若能一直留在那刻该多好。
宋行岩观赏完汲央刚刚近乎杂耍一样的表演,活像他在人间界看过的那些杂技班子耍的玩意儿。
他凑到苏岂边上,拿肩暗示性地撞了下,而后开始嘀嘀咕咕:“你瞧方才那场景,像不像人间界的杂耍?”
末了他想起苏岂自幼便来到了枫午宗修行,人间界南方修士居多,似乎很少有这些凡人间流行的玩意儿。
宋行岩继续拿肩膀撞了撞他:“苏师兄你以前看过杂耍么?”
苏岂还真在一次任务结束后被齐邀拉去一起看过。
他想起汲央刚才引路时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又听到宋行岩说这东西想耍杂技的,一时没忍住笑出声。
“自然看过。”他掩饰性地咳了一声,飞快地道。
前方引路的汲央闻言额角一跳,他不知道人间界的杂耍是个什么玩意儿,但听后面那欲盖弥彰的咳嗽也能猜到应当不是什么溢美之词。
他冷着脸,耳朵却悄悄竖起来,忍不住放了一缕神识过去偷听。
“这引路这么花里胡哨又麻烦。”那边的宋行岩还在絮絮叨叨:“他每次去到封印之地都要这么来上一回么?”
苏岂也搞不明白,只能抓了抓头发附和道:“应当是这样?”
总不能是汲央见他们也在而特意搞得这些花样。
偷听的汲央气得脸绿,他自然无需回回都如此,藏在匙龙血脉里的感应会隐隐告诉他封印的状态和方向。
他把那缕分出的神识收回来,忍住了回身瞪一眼闲话不断的宋行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