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曹桑实神不知鬼不觉回去了自己屋子,屋内只放了个聊胜于无的炭盆。
他先靠近炭盆将身子烘暖和,又灌下去一碗热茶,这才觉得浑身上下舒服了些。
翌日。
曹桑实依旧在装睡。
装睡的同时,他也从嘴上没把门的张乳母处听到了很多消息。
比如,常二夫人这次是打定主意要铲草除根,打算除去姜姨娘,甚至当日姜姨娘染上风寒也是常二夫人的意思,甚至在姜姨娘病后还吓唬她说自己已经死了。
比如,孙老夫人的病是是好是坏,正因如此,常二夫人生怕孙老夫人病好后与她算账,这才不敢对自己下死手。
又比如,此次皇上从京城派下的太医中有一位秦院判,医术极好,在京城有“秦金针”之称,说是秦院判金针一出,不管什么疑难杂症都能药到病除。
……
曹桑实是专心养病,夜里偷偷去看姜姨娘,给姜姨娘送吃的。
托秦院判的福,虽说孙老夫人暂时尚未好转,但张乳母等人对曹桑实的态度却是热枕了许多。
这会,张乳母看着眼前坐在床上、宛如小大人似的曹桑实,以为自己听错了。
“……您说什么?您今儿又想吃茯苓糕和梅花米糕?还想吃一碟水晶虾饺?”
“这会不会太多了点?您这身子才刚有好转,若是积食就麻烦了。”
张乳母远在兰畹,窥探到西府正院之事都不容易,更别说打听到东府的事,一时间也拿不准到底对曹桑实是个什么态度,只斟酌道:“您这几日每顿吃的不少,晚上夜里还要吃点心,这糕点也就罢了,怎么还要吃水晶虾饺?”
“虾饺不比糕点,若是吃了凉食,当心肚子疼的。”
曹桑实也不愿他那病怏怏的姨娘吃凉食,这不是没有办法的事嘛,吃点荤腥,肚子里才能有油水,哪顾得上什么凉的热的?
他想着这几日晚上过去姜姨娘屋子时,姜姨娘虽昏睡着,但吃食却是吃的一干二净。
“乳母,不要紧的,我这大病初愈的,所以得好好补一补。”
“这屋里不是有炭盆嘛?我若饿了,将虾饺放在炭盆上烤一烤就是了。”
这……张乳母都有点听不下去,想着秦院判许是能将老夫人从鬼门关拉回来,忙跪地道:“您说的是,您身子弱,当然得好好补补。”
“从前是院中事多,忙的抽不开身,这才停了值夜丫鬟的差事,从今夜起,会有丫鬟守着您的,您若想吃什么,只管说一声就好。”
“可是这样,你们对母亲好交代吗?”曹桑实轻声发问。
张乳母有几分犹豫。
“乳母,不必麻烦了。”曹桑实看似站在张乳母这边,设身处地为张乳母等人着想,“自父亲去世后,偌大个西府都是母亲说了算,我知道母亲不喜欢我和姨娘,我也知道一直没人为我请大夫,也是母亲的授意。”
“虽说兰畹上下所有丫鬟婆子领得都是公中的月钱,可若是母亲不高兴,你们的日子必不好过。”
说话时,他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睛看着张乳母:“若叫母亲知道祖母尚未好转,你们就这样阳奉阴违,定会不高兴的,所以值夜的事,就缓缓吧。”
短短几句话说的张乳母是又羞又愧。
整个兰畹上下三十六个丫鬟婆子,包括她在内,皆是各怀心思,有门路的走门路,有银子的使银子,都想被调走……可六爷却还心心念念为她们着想。
“好孩子,咱们六爷真是个好孩子,好,乳母听您的,都听您的。”
张乳母抹着眼泪出去了。
很快,小厨房就送来了四碟糕点并曹桑实点名要的水晶虾饺、四馅素包等四样小点。
入夜,曹桑实就将这些吃食选了几样包起来朝姜姨娘屋子方向走去。
这一次,他刚推门,就听到了咳嗽声。
紧接着,姜姨娘那虚弱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莽儿?是……你吗?”
曹桑实快步行至床前,握住姜姨娘那枯骨如柴的手:“姨娘,我在呢!”
姜姨娘的美是毋庸置疑的,纵然病得厉害,纵然是面色苍白,却像是残败枝头一朵摇摇欲坠的小白花,孤寂、动人/叫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她面上含笑,眼角带泪:“莽儿,你还活着,我,我还以为……你已经没了……”
一开始,病中的她听说自己儿子没了,她自是不信的,可黄妈妈却冷着脸道:“不信?这有什么可不信的?这样大的事,难道我还诓你不成?两位老爷的命都没保住,六爷一小娃娃,爹不疼娘不爱的,阎王爷不找他找谁?”
但她等了几日,却没能等到曹桑实过来,这才信了。
曹桑实听姜姨娘说起这些,想着他这亲娘真是不折不扣的小白花,单纯的可怕:“姨娘,前些天我没能过来看您是因为病了,所以这才叫黄妈妈钻了空子。”
“您本就病得厉害,听说我没了的消息,定会伤心欲绝,哪里撑得住?”
他对这黄妈妈有点印象,阴坏且狠毒:“这黄妈妈太坏了些,若您有了三长两短,黄妈妈到了二夫人跟前又是大功一件。”
“所以您一定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