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同孤言明原因么?”魏渊一笑:“也无妨。”
“不是臣有意欺瞒殿下,实在是……”周靖单膝跪下:“臣可说,云郎君是殿下信任之人。”
魏渊摆摆手:“靖伯不必如此,孤信重你。只是他现在怎么不在宫中?”
周靖:“总要有人留守府中。”
其实魏渊心中好奇更盛,不过既然周靖不肯说,魏渊也不想强求,回头直接询问云归妄便是了。
他哪敢不说?除非他想受“云小红”冷落。
微妙地,魏渊有一种挟天子以令诸侯之感。
不过这不要紧。
当时吩咐周靖的另一件事,乃是命周靖彻查当时拦截魏渊写给崔檀那封无字信之人,这件事没那么困难,进展倒是比审问那些刺客快得多。
据周靖说,此事目前已经有了眉目,或许再过些日子,长公主府上私牢中,就又能添上一批人了。
“照殿下所说,此事乃臣秘密查之,除臣之心腹二人,绝无他人知晓。”
魏渊大为顺心:“靖伯辛苦!”
-
不过崔檀带来的消息,就没有一个是好的了。
崔檀是十五当日下午进的宫,因为魏渊不方便挪动,永德帝特许崔檀不必谨遵“外臣不得入内宫”,直接到别春殿回禀便是。
平日里见崔檀,都是一边弈棋,一边同他叙话,魏渊其实棋艺不精,每次同崔檀见面,都紧绷着精神,头疼。现在倒好,永德帝把别春殿的棋盘棋谱都收走了,魏渊因此松了一口气。
二十一日过去,宫中情势果然大变。
当日魏渊吩咐崔檀做的布置主要有三条,其一,遏制宫中流传的谣言,重新将“内仆局内侍冬福儿冤死后来求昭公主为他洗雪沉冤”,掺和着昭公主从前那堪称传奇的经历,足以唬住一般的乌合之众,以使魏渊亲自入局;其二打着昭公主的旗号在宫中“驱鬼”,实则暗查那搅弄风云之人,“驱鬼”而非“捉鬼”,确保幕后主使不但不会激流勇退,反而还会在其中添一把火;其三去查冬福儿所有亲友关系,不过这一点与刑部、大理寺原本的调查方向重合,倒也不必细表。
原本这布置并无问题,甚至可以说,这样一套下来,既可以控制住宫中舆情,又可以将魏渊推到一个类似于“神女”的位置进而为未来的一些打算大开方便之门,如果足够幸运,说不定还能揪住那在宫中搅弄风云之人的尾巴。
但这一切都被魏渊一场来势汹汹的重病搞砸了。
许多时候,贵人有疾都会被冠以天意甚至天罚的名头,虽然更多时候是在党争中的技俩,但也架不住这样的想法深入人心。
更糟糕的是,崔檀身在宫外,知晓魏渊之病,已然是次日一早,而一夜的时间,崔檀安排在宫中控制舆情的人已然把魏渊交代的前两件事办了个七七八八。
那么,这样一来,在宫中许多宫人来看,便是昭公主前脚扯虎皮做大旗,后脚这虎皮便被撕了个稀烂,何况宫中始终还有一双手。
于是在崔檀得到消息的时候,宫中的流言几经波折,已经被传成面目全非的样子,一部分人认为昭公主替天行道是假,迫害宫人是真,另一部分人认为昭公主道行不够,尊贵至此也依然免不了被恶鬼侵扰,总而言之,这场重病就是反噬。
而永德帝对这几番交锋毫不知情,只当是宫中一个个都活腻了,当夜大兴牢狱,无形之中又将舆情往幕后黑手希望看到的方向推了一把。
尽管崔檀很快便将魏渊昏迷前的吩咐告知永德帝,可也为时过晚。此后崔檀竭力运作,现在宫中的舆情总算是没那么糟了,大致被引导向了“奸人作法谋害公主”的方向——得益于昭公主一向风评极佳,大部分宫人还是仰慕她的。
永德帝一贯厌憎鬼神之说,可是遇上这样的事,也不得不由着崔檀这样胡来,毕竟如果不用一个虚假的“恶人”堵住悠悠众口,饱受攻讦的,便会是永德帝最在意的姐姐。
“属下无能。”还是崔檀一贯那低眉顺眼的样子,只是这一次,魏渊能看出他眼中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