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护卫才开口:“林阴县那边出了点问题,那条路走不了了。”
说着,他往火堆里添了些柴。张牙舞爪的火焰映得他神色分外阴沉。
走不了了?
疑惑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越飞光已然问了出来:“出了什么问题?”
灰衣人没说话,只是又添了把柴。
他身边的青衣护卫替他回答道:“这件事和此行无关。明天下午我们就能到郡城了,越师今晚还是好好休息吧。”
几人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这种反常的姿态,反倒让越飞光心中疑虑更甚。
不过形势比人强,她的小命捏在这几人手里,自然不敢质疑那些有的没的。
越飞光站起身,拍掉身上粘着的草屑:“我要解手。”
见状,翠莺也跟着站起来:“我陪你去。”
说是陪,其实就是监视。这一天来,翠莺一直这样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生怕她找机会跑了。
实际上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能跑到哪里去呢?
越飞光没有拒绝,任由她跟着。两人离开营地,进到官道旁的树林里。
月亮不知何时升起来了。
骨头般白森森的月光落在树叶上,宛若一层毛茸茸的霜。远处又传来凄厉的鸟鸣。那声音刺破长夜,染上了月色的惨白。
越飞光解下腰间水囊冲手。水流顺着她的手落到满是枯叶的地上,发出漱漱的水声。
“翠莺姐姐。”越飞光仔细洗着手,余光却落在身侧的翠莺身上,似是漫不经心地询问道,“你在太守府上多久了?”
翠莺回答:“我从小在太守府上长大。”
“是这样啊。”越飞光又问,“能不能告诉我,太守小姐到底什么症状,我好提早想想对策?”
她现在心里是真没底。
根据有限的记忆,这个世界很久以前还是唯物主义者的世界。直到几十年前,世界剧变,灾难横生,更是出现了许多“不可知”的存在。
这些东西不算罕见,危害也有大有小。
只不过原主大部分时候只在青槐村附近几个村镇活动,没真遇上过罢了。
而现在,郡守之女出了事,名医也束手无策,怎么想也不可能是无关紧要的小问题。
“这个啊……”翠莺看她一眼,嘴角掠出微笑,“您不用紧张,等明天到了郡守府,自然就会知道的。”
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越飞光心凉了半截。
这件事,可能比她想象中还要麻烦。
两只手冲了水,被秋天的寒气一冲,凉意像蛛网一样从指尖蔓延。
将水囊挂回腰间,又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水滴落在枯叶上,发出细碎的响。
越飞光搓了搓手,正想着回营地,却忽然瞄见地上的枯叶下,藏着一堆乱蓬蓬的东西。
“这是什么?”
她顿住脚步,用脚尖踢开堆积的落叶,银白月光便如瀑布般倾斜而下,冷冷地照亮那堆不明物体。
蓬乱的灰色羽毛,□□涸的血迹黏在一起,乌黑的眼珠、浅黄色的鸟喙,散发着淡淡的死气。
“是一只死鸟。”
翠莺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前,凝神看着地上的死鸟,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越飞光从她的神情中,品尝出了几分不寻常的味道。
她忍不住蹲下身,细细打量这只死鸟。
也许是只乌鸦——越飞光粗暴地将所有黑色的鸟叫做“乌鸦”。
乌鸦的尸体已经僵硬。身体一侧的翅膀顽强地展开,仿佛还在垂死挣扎;
另一侧的翅膀则像被煮过一般,不剩一丝血肉,由少量筋膜连接着的森森白骨泰然暴露在空气中。
越飞光随手拾起一根树枝,把鸟尸翻了个面。刹那间,埋伏于此的虫子受惊般朝四面八方涌去,只留下一具被掏空的鸟尸。
原来,这鸟尸只有头颅和一侧翅膀、以及背上的羽毛是完好的,其它部分的血肉、内脏,早已不知被什么东西啃食殆尽,只余泛着冷光的尖锐白骨。
越飞光嫌恶地站起身,飞快扔掉手里那根树枝,甚至有种再洗一遍手的冲动。
“这只鸟是怎么死的?”
翠莺道:“可能是野兽。”
野兽?
野兽会把骨头啃得这么干净吗?
越飞光十分怀疑,翠莺却已经转过身,声音不自然地压低,只剩气音在空气中震动。
“别管了,我们先回营地吧。”
她说完这句话的瞬间,月亮好像变冷了。
今夜没有风。淡淡的死亡气息凝成固体,均匀地埋伏在林叶之间。
为了安全起见,两人没离营地太远,转身走几步,就能见到不远处金色的火光。
火星飞散,烈焰张牙舞爪地吞噬着干柴,发出噼噼啪啪的爆响,护卫和车夫的身影还坐在火堆旁。
虽然他们的存在对越飞光是个威胁,但在藏满不祥气息的暗夜中,同类的存在仍让她心中安定几分。
越飞光快走几步,想要奔向燃烧的火堆。
可下一瞬,她又像是被点了穴一般顿住脚步。
鸟鸣声又响起来了。
这次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