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来了东海,干脆就试试做我妹妹罢。”
“先说好,我是头回给人做兄长,若有疏漏之处,你大可以开口。”崔善善见他说得认真,便点点头,对少年露出个甜笑:“嗯。”午间,闲来无事,崔善善便跟着方凌霄去做新衣裳。方凌霄带着她,来到一家金碧辉煌的铺子内,这间铺子很大,里面有好几层小阁楼,见有贵客过来,小厮十分有眼力见地携着她去阁楼上挑布料。崔善善从未见过那般好看的纱衣,一连选了好几件要试,可她试完转过身,雀跃地想开口问怎么样,却发现眼前一个熟人都没有。“南……”
她眨眨眼,望着眼前低眉敛目恭敬无比的小厮,眼底笑意渐敛,硬是将即将出口的名字吞入咽喉。
有小厮低声提醒:“姑娘,若是要穿去宴上,这身似乎有些太素了。”崔善善低低啊了一声,心下更是失落,因为她最喜欢这个颜色。可是为了能在这场宴席上不失礼,崔善善小小叹了口气,最终只是照了照镜子,精挑细选,选出一身最得体的,便随着小厮走下阁楼。方凌霄正悠闲坐在楼下,饮着热茶,观赏坊市来往的人群。见她下来,少年目含欣赏地对她说:“真不错,你可有觉得有不合适的地方?”
春寒料峭,崔善善与他对上目光。
她本想说这峭纱有些薄了,可此处是方凌霄带她来的,小厮又说销纱又不适合再罩外衫,崔善善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便摇摇头,道了声很合适,趁几个人不注意,站在背风处打了个冷战。
霎时,有道若隐若无的目光从某个角落投来。崔善善转身望去,却只望见了一室雕梁,除了几个毕恭毕敬的小厮,便再也没有别人了。
心下有些说不出的酸涩。
崔善善想起先前蔺玉池会根据季节来为她做一套新衣裳。他将女工学得很好,缝衣裳也厉害,虽说为她做的衣裳并非当下弟子间时兴的款式,但剪裁也是贴身好看的。
有时候他忙,蔺玉池便会带她到仙坊寻云绣门弟子买上几件,还要小心嘱托她莫要贪好看,穿少了着凉。
可是如今,一切都变了。
没有人会再担心她穿得少还是多,会不会着凉,他们都只会关心她穿得的不得体,会不会失礼。
入夜,崔善善疲累了半日,回到方凌霄给自己安排的住处睡下。迷蒙之间,崔善善似乎又望见蔺玉池坐在自己床头,脊背稍弯,背对着她。应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少年侧身坐着,乌发低垂,昏黄烛光映照在他如玉般清隽的侧脸,透过纱帐,多了几分柔软的朦胧。
崔善善望着那道孤寂身影,心底酸涩加重,忍不住想开口对他说些话,最后在即将开口时又想起自己的妹妹,心顿时痛得像被无数根银针扎过。她咬住唇,将被子蒙过头顶,发愤一般,想要竭力避开那道梦中的身影。翌日,崔善善洗漱时,发现自己放在床头的销纱襦裙不见了。她忍不住问门口站住的侍人:“您好,我的衣裳为何不见了?”有个小姑娘便道:“阿……小月说今日海上有飓风,殿内会变得很冷,销纱不好加外裳,便替您加工了一下里子!”
下一刻,那小姑娘所提到的侍女小月便从屋外走进来,手边端着一套漂亮的淡紫峭纱襦裙。
崔善善拿过穿上,只见那襦裙真似那小姑娘所说的那般,外形看上去是无甚大变化,可却被人巧妙地往里加了一层软和的里子。只是穿上片刻,崔善善便觉浑身暖和,有些透风的地方刚好能被里子挡住,作为里衬,颜色也不突兀。
崔善善顿时不觉得冷了。
她没多想,眼底蕴了一层碎光,对小月笑着道了声谢谢。小月有些沉默地颔首应承,又迅速退到帘后,抬起一双埋在刘海下的双眼,静静凝望着崔善善的笑脸。
“她′眼睫微颤动,屏住呼吸,很用力地望着崔善善,似乎要将她的笑容镌刻在心底。
到了傍晚,崔善善仍未收到来自濒湖老者的请帖,而方凌霄已经坐在一处马车上,过来接她了。
崔善善穿戴好衣裳首饰,随着方凌霄一同赴宴。这场宴席是专门为了迎接濒湖老者出关的出关宴。濒湖老者是华佗后人之一,听说是当今九州最厉害的医修,耄耋的年纪,三煞修满,只差一道渡劫雷。
他的医术分外高绝,能活死人,肉白骨。
哪怕是从地狱走过一圈的,他也能给人拉回来。崔善善之所以参加这场宴席,便是为了见到濒湖老者,求他救救自己枉死的妹妹。
车辇逐渐驶出仙盟,一路上坡,来到东海北面的崇明殿。盛大的出关宴便设在此处。
崇明殿内有许多濒湖老者的弟子,皆身穿淡紫色道袍,跟崔善善所穿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殿内还有许多氏族与氏族家的孩子,氏族的长辈纷纷要朝老者举荐自己的孩子,让孩子们大显神通,使收徒,崔善善跟方凌霄沉默得有些格格不入。就在这时,她又感受到了那道若隐若现的目光。崔善善偏过脸,仔细在来往入场的人群中搜寻某人的身影。还未等她搜寻完,便有一个弟子走上前来,指着崔善善,冷声说:“似乎老者并没有邀请你,这位姑娘。”
崔善善没有起身:“你为何知道?”
那弟子勾唇,语气十足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