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番·后日谈(一)
那日之后,崔善善与蔺玉池两个人之间的亲密关系直维持了数日。数日之后,似乎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时候。并非是刚开始的那种情意绵绵之时,而是要比那时还要早些的,最初时候。是崔善善忙崔善善的事,而他自己也有事情要处理的时候。魔域在百年前已经被乌支祁交由崔娥暂管,这几日他一回来,崔娥就撒手不管了,说什么魔域不是人待的地方,要跟姐姐在一起。蔺玉池一复生,便收获了一个长达千年的烂摊子。他很不满,因为他也要跟崔善善在一起。
可是,崔善善总是站在崔娥这边。
好在他有太多接管烂摊子的经验,魔域的骚动很快就被他尽数平定。蔺玉池又花了一些时日,将自己的实力重新自己提升回旧时水平。眼看着魔域这头事情越来越少,蔺玉池很高兴,这样一来,他便能有更多时间回家跟崔善善待在一起。
然而,崔善善却一直在忙。
一开始,蔺玉池尚可接受崔善善这样的忙碌,因为她的身份早已变化。她早已成长,已不再只是他的师妹了。
不止是他,整个人间都与他一样,所有的凡人都需要她。每一日,她都会留在仙盟处理人间事务,到了傍晚,便会传信与他,说今日要宿在仙盟。
蔺玉池本想过去寻她,可是他更想要崔善善将那些事务快些处理完,然后一身轻地,长长久久回家与他在一起,不用担心再被外物所扰。他本可以忍耐。
直至他收到了崔善善今日说要宿在仙盟的第三十封手信时,蔺玉池终于在沉默中爆发了。
他怀揣着一身怨气,更不遮掩自己身为魔族的气息,一路寻到仙盟,缄默地来到她所处的主殿,脸色阴沉地站在她身侧。有他在,崔善善怎么舍得分心给别人?
因为崔善善的关系,人族跟魔族的关系如今变得有些暧昧,仙盟的许多修士已经逐渐接受了崔善善的伴侣是个大魔头的事实。修士们见到他,眼里先是掩饰不住的讶然,又经过一系列惊疑不定的推测,最后望见崔善善神色如山一般泰然,那颗怦怦狂跳的心便随之安定。只是,那样一个如鬼魅般的身影,恍若一个阴魂不散的背后灵在他们身后不断呼出寒气。
饶是上仙来了,也顶不住少年那长久阴沉沉又分外灼热的注视。来寻崔善善的人很快便不约而同地变少了。蔺玉池在她身侧看了一日的人进人出,崔善善也只是看了他一眼,而后道了一句:“你来做什么?”
无甚感情。
蔺玉池抿唇:“崔善善,你已经数日没有同我说话了。”崔善善抬眼望他。
他如今的身量已经比旧时又高了许多,就连五官也比少年时期凌厉了不少,多了几分不可忽视的侵略性。
她不与他说话,所以蔺玉池今日很不开心,乌眉微蹙,漂亮的金色双眸微微敛着,就那样淡淡地,从上自下注视着她。他在不笑的时候,整个人便散发出一股冷漠且凌厉的美,格外生人勿近。好在他千年以来一直以元魂的方式沉睡,心态倒是没有发生很大的变化。他还是那个他,是无论何时都珍重地爱着她的那个少年。“你是不是变心了?"蔺玉池淡淡开口。
“没有啊。“今日没有人来找她了,崔善善开始一刻不停地收拾手边的东西。日暮逐渐变得昏沉。
一息晚风吹入殿内,崔善善望了眼主殿外的落日,呼吸稍滞。只听蔺玉池继续说:“没有?你今日为何接见了那个凌霄宗的大长老三次?”
凌霄宗是近岁新立的宗门,大长老是个年轻有为的后生,生得剑眉星目,沉稳冷隽。
崔善善听见他这么问,一边收拾手边的东西,一边想了想,又解释道:“他的弟子前些日子飞升去了上界,数日未归,他只是心急他的弟子。”她一边说,手边却一刻也不停地拾掇各种器物与书信,完全不看他的眼睛。冷冽的晚风吹拂二人的衣角,拂起少年及肩且柔软的乌发。蔺玉池心底暗自分析她的语气,发现她看似冷淡的语气之中,藏着一丝小小的不开心。
为何忽然会不开心?
他微怔,拂袖坐在她身侧,环臂揽住她温软的腰。他将下颌轻轻搁在她的肩头,额发垂落,看不清神情。殿中只余下他一句很轻的话:“崔善善,是不是他们缠着你,你很累,不开心?”
他紧紧地搂住她,呼吸极近地拂在她耳畔。蓦然感知到他亲密的的动作,崔善善心脏稍漏了一拍。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他身上的气息裹住了。很温暖,很熟悉,她很…喜欢。
外头昏黄的日光逐渐尽了,殿中还未来得及燃灯,漆黑一点点舔上窗棂,逐渐吞噬座上二人。
她垂下眼,眼睫眨动:“没有呀,大家都是很好的人,我很开心。”说完,她偏过头,眉眼一弯,朝蔺玉池露出一个浅笑,而后继续垂首,微笑着摆弄手边那些纷乱的信笺。
蔺玉池就这样安静地,将脸搁在她的颈间,垂眼看她摆弄。忽然,少年忽然发现,她的心思似乎早已不在那些信笺上面了。这下,蔺玉池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
她确实不开心,而且在逃避他。
他不动声色地开口问:“你今日怎么了?”“我知道你不开心,可是为何你不与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