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
不会这么多人都相信这套说辞吧!
很明显,王穗花是不信的:“鬼就算要钱也得要纸钱才对,把人的钱拿走了它也花不出去,你说,它费这个功夫干啥?”
她是不信,但不是不信世界上有鬼,而是不信鬼会把人的钱给偷走。
王穗花当时没在工地,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也是听徐志成和孔祥明他们说的。
说是假如徐志成那晚没被鬼吓到的话,第二天正好是发工钱的日子,结果当晚工友们着急忙慌地把他送去医院,回来后,就发现放在财务室里的钱不见了。
而在徐志成摔伤的位置,则发现了几张沾着血的百元大钞。
徐志成是工地上出了名的老实,绝对不会偷工友们的血汗钱,工地上的其他宿舍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
唯一的解释,就是徐志成巡夜时真的撞见了鬼,然后鬼出于报复就把他们的钱给收走了。
否则徐志成怎么会丢掉那段记忆,却还记得鬼的惨叫声呢?
将近十万块啊,就这么被“鬼”给偷走了,又是在工地上丢的。没有人相信这套说辞,报了警,警察也只觉得是他们之中有人监守自盗,最后调查一圈无果,事情便这么不了了之了。
白白干了几个月最后一分钱没拿到,工友们的怨气都发泄在了徐志成身上。
毕竟要不是他冲撞了鬼,就不会发生这档子事。
尽管他也是无辜的受害者,但总要有人来背这个锅,这个人只能是他。
没有工资、没有赔偿,还有那么多治病欠下的外债……他们真的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嫂子,那你真的打算……”
“我知道这样对不住志成,可要是不从了他,志成就只能死了。”提起徐志成,王穗花好不容易按捺的眼泪又从眼角流出了几滴。
即使是面对孔祥明这样屈辱的要求,她第一反应也不是要捍卫自己的清白,而是保住丈夫的命,和这么支离破碎的家。
看到王穗花手背上的一条条皱纹,沈妙内心的愧疚感让她抬不起头来。
尤其是想到刚才自己把她类比成不知廉耻、红杏出墙的潘金莲,更是恨不得把腰弯成一百八十度来请求她的原谅。
“五千块啊,他真能借你这么多?”
沈妙不相信孔祥明的话,她觉得这只是孔祥明用来哄骗的说辞而已。
这种事,她听村里的姑婶姨奶们说得太多了!
一开始给你画个大饼,但当你真的吃了下去,接下来的事可就任由他拿捏了。
“万一他不认账咋办?万一他要了一次再要第二次咋办?万一他说要把这事嚷嚷出去,逼着你杀人放火的,你又该咋办?”
握住王穗花的手,沈妙语重心长地提醒她道:“嫂子,这事儿本来就不光彩,真要上了这王八蛋的当,咱能上哪去讨公道啊!”
“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下个礼拜又得还钱,这次别说三百了,就连三十块我们都拿不出来。”
沈万山来给徐志成治病已经免去诊金和药钱,他们开的是医馆、不是银行,爷爷再三叮嘱她行医最忌同情心泛滥,拿自家的钱去贴补别家的窟窿,所以沈妙不能做主去借这个钱。
眼下看来,只有孔祥明能救他们的急了。
不过,也并非只有王穗花出卖自己才能换到这救命的钱。
看着灶上“咕嘟咕嘟”冒泡的鸡汤,沈妙眼珠一转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嫂子,你信我不?”
王穗花点点头。
沈妙用手帮她把脸上泪痕擦干净,狡黠的眼睛透漏着几分笑意道:“我下午回去给你带点东西来,到时候我教你怎么用!”
*
第二天上午,给上门的人看完病后闲来无事,沈万山便和沈妙一起调配着各类的止疼药膏。
来他们医馆看病的,多是附近村子里常年与田地打交道的庄稼人,而且几乎大部分都是要看四肢疼痛的毛病。
要他们长时间卧床休息不太可能,只能用膏药贴来暂时缓解,所以时常要准备不同的止疼膏药,一锅又一锅地熬着,一忙就是一整天。
院子里的收音机正放着沈万山最爱的《穆桂英挂帅》,那几只中药罐里的药材看似黑乎乎的没差别,实际上每一股蒸腾出的白雾都是不同的气味。
沈妙负责看守着罐子里的药,趁沈万山回屋里抓药的功夫,她又用木勺捞了一下罐子里那一坨乌漆嘛黑的药材。
七叶莲、三七、蚂蟥、生草乌、当归……这只罐子里熬得是罗浮山风湿膏,即使有的药材已经炖得烂糊,沈妙还是能认出全部的种类。
而她这么做贼般地小心翼翼,则是在寻找药方上没有的那几味药材。
沈家的膏药用的并不全是药典上的配方,有时候沈万山会稍稍调整,增加几味“秘方”,有时候是两面针、有时候益母草,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统一的药方,所以他会调配出更温和的方子。
沈万山还没开始教她调配新的膏药方,不过强烈的好奇心已经让她没有在沈万山的指导下,找出七八个改良后的止疼膏配方了。
这褐色的东西有点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