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郊别院,阳光轻洒在窗边的芍药花上,屋中有三人,此刻却安静无声。
床上躺着一位姝丽,此刻双眼紧闭,唇无血色。
床旁有两人,一眉目微蹙,立身而站,一神色严肃,坐在小凳上为之切脉。
须臾,医师收回手叹息,“大人,花小姐身中剧毒本就身子弱,此番心力交瘁,又气急攻心,诱毒发作,身子更弱了。”
“要想养好,可不能再受气。”
“我知晓了。”朝辞啼应声作答,深深看着床上的花无凝,“何时会醒。”
“这在下就不清楚了,或许一两刻钟,但不会过半个时辰。”医师打开药箱,“我给花小姐扎几针,之后再配几副药,大人一定要让花小姐按时吃药。”
“开始吧。”朝辞啼淡然说之。
医师从药箱中抽出银针,轻柔缓和地刺在花无凝的穴位上。
一柱香后,银针被逐个收回,“好了,大人。在下去配药了,先行告退。”
“去吧。”朝辞啼低声回道。
医师这才行礼,往外走去。
房中此时就剩下朝辞啼,他上前坐在床边,握住花无凝的手,骨指在其上轻挲,缠绻依然。
目光在停留在花无凝身上,他为她整理好薄被,触碰到颈间的那朵黯然的梅花,也只是将其掩盖住。
此番此景,不由得让他忆起十五年前的冬日,他初到镇国公府,花申鸣表面上欢喜不已,背地里让他泡冷水,吃冷饭,练武之时遭受鞭打。
严寒冬日,只有一个仆人却也不愿意细心照顾他,心冷绝望之时,一抹烟紫色闯入。
见他重病还要把他抓起来让他陪着打雪仗,最后不满地看着生病的他,重斥仆人,带来了病药。说什么不许他死,给我救活。陪坐在他床边,强势命令他不许死。
等他好了,又各种戏耍捉弄他,恶劣极了。
静默地坐在床边,朝辞啼捏一下她的柔骨,呢喃细语,“还不醒。”
也不知是不是这句呢喃起了作用,手中的素手微动,朝辞啼摩挲的手顿住,望向花无凝。
羽睫颤动,缓缓而开,眸中尚存迷蒙之色。
“醒了。”朝辞啼眉尾上扬,含住些许松和笑意。
循声看过去,花无凝朦胧之眸倏得清醒,她桃花瞳下移,看着被朝辞啼握住的手,猛得将其收回,虚弱而道:“你给我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朝辞啼手一空,施施然将其收回,“我不出去,你别忘了这里是我的院子,我想在哪儿便在哪儿。”
“你,咳咳!”花无凝蛾眉颦蹙,咳嗽起来。
本就不见血色的脸,更是憔悴不堪。
朝辞啼薄唇轻抿,俯身将花无凝扶起,半靠在床,顺抚其背。
“别碰我!”花无凝一瞪,拍开他的手,喘息而道:“你又想怎么折磨我?”
被饿狼追,被婢女杀,还逼她杀人。
他又想做什么?
被打了的朝辞啼也不气恼,反倒站好,面色严肃地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出了这里很危险。”
“这里最危险的便是你。”花无凝冷笑,“我身上除了毒素,哪一样伤与你无关?”
“你若不逃,便不会有事。”朝辞啼沉寂一瞬,开口而言。
“所以你就让我杀人?”花无凝斜睨他,“想驯服我?给我教训?”
“我让你杀翠玉是想让你明白,就算是再亲近之人,若触及到自身利益都会是兵刀相向,翻脸不认人。”朝辞啼不疾不徐地解释,话语平淡。
“翠玉如此,你爹也如此,你想救的镇国公府百口人,亦会如此。”
“你不也一样吗?”花无凝说道:“镇国公府养你十几年,你不也为了自身利益,将所有人拉入深水。别把自己摘那么干净!”
“我是如此。”朝辞啼分毫不辩解,他低俯身,“但只要你听话,我不会动你。”
“你休想!咳咳!”花无凝偏过头不看他,若不是她现在使不上劲,这张脸她定是要扇的。
欲望多语的朝辞啼看着花无凝难受的面容道:“乖乖呆在这里,好生养病。”
“养病?不被你玩儿死算好的。”花无凝捂着胸口,嘲讽着。
房中沉静几瞬,只剩下花无凝略重的息声,朝辞啼嘴角扯出笑,意味深长地说。
“你想逃,总得将伤病养好,你这副模样还不等逃出去,自己先香消玉殒,你还拿什么救人。”
花无凝微愣,“你允我出去?”
“我允你出逃。”朝辞啼掸掸身上的尘灰,“你若是有本事,逃出去便是,我绝不拦你。”
“你不骗人。”花无凝沉思片刻而问。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朝辞啼欣然回,他侧身往外走,“既然你不想见我,我也不打扰大小姐休养。”
“药记得准时吃,不然我可天天来您这里。”
最后这句话被他拉长了声音,暗含警示。说完,他也就消失在了花无凝的眼眸中。
半靠于床的花无凝作思索模样,呼吸浅浅,转眸看着一旁的药瓶,是解毒素的。
“大人。”
走出房门,孙客似是等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