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火势得以扑灭。事后清点,大火一共烧死一千三百六十七人。
[町奉行所判决]:因被杀者贱民的身份只抵一般町人的七分之一,需再有六名贱民被杀,方能处死杀人者,故不予处置。另杀人放火,罪大恶极的激进攘夷分子,交由火付盗贼改方追捕。
又数年,追踪记录如下:由于时间久远,且人力不足,仍未能逮捕纵火者。
不了了之至今,成了一桩迷案。
仿佛是应和这段讲述那般,有缕不温不火的风吹过,厕所的气味愈发真实,又弥漫出了血和腐败物的臭味。
土方讲着,我忽地放缓呼吸,抬手捂住鼻子,四下打量。
干涸的水龙头竟忽地滴答下水珠,黑漆漆的木板也有所褪色,浮现出了原本的木质纹路。
遭遇一场大火,又经过了七年的岁月,建筑物本该和废屋没什么区别了。
怎么感觉比我们刚进来时新了不少?
原来并非是影厅和厕所在大火中得以保存,而是它在一点点变回被火烧毁前的样子。
厕所里散落的垃圾显露出了本来模样,遍地是用过的注射器和针头,在昏暗下闪烁出亮晶晶的光。
我正要靠近仔细看,才迈开步子,胸前便忽地多出了一条阻拦的胳膊。土方将我拦下,代替上前查看。他蹲在地上稍作观察,眉头微皱,认出了这东西。
“天使尘。”
“天使尘?”
“一种十年前输入国内的...毒品。”
时代进步,什么都跟着发展。和现在那些伪装成各种形式的品种相比,这种古早的包装和注射方式算不上高明,简直太好认。
土方站起身,目光扫过四周,仿佛在寻找更多的线索。
我本想说些什么,却在出声前又咽下,望着洗手池右侧的方向迟疑。
那处墙上贴着明晃晃的[女厕]标识,再里面是厕所隔间。破了洞的门板随着时间倒流而复原,再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但就在刚刚的某一瞬间,我听见那儿传来了嘭的一下、小小声的异响。
让警察先生继续陪同跟进女厕隔间——估计不是个好主意。
影院正在发生灵异场所特有的变化,怎么想都不该在这时候做得太过火。谁知道会不会惹怒此处居民。虽然并不确定是否存在。
那如果让他在外面等着,我自己进去的话...
我又看向土方。他嘴里咬着又一根烟,正在裤兜里摸打火机,细看的话视线略微飘忽,想来是在试图通过尼古丁汲取安全感。
直叫人于心不忍。
“好了,我们回去吧。”
我走到他身边,向厕所外面偏了下头,和他示意。不如等到实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再来看。
“嗯?你不是要上厕所吗?”
“又是针头,又是霉菌,怎么看都不够卫生,我可不想得病。”
我说出了很有道理的话。土方抬手揉了揉头发,话停顿了一下,确实是想不到可以反驳的地方。
“那还是想办法现在就出去吧,也不是非要留下看电影。外面是片荒林,着急的话,随便找棵树就好了。”
土方和我并肩走出厕所,如是提议道。
这段发言好险让我被门槛绊倒。
罪魁祸首伸手搀扶,皱着眉做起“别再看我了,看路”的教育。因为其长相冷酷、神色也太过正经,一时难以分辨刚刚究竟是真心话还是...
那多半是真心话吧。
...男人真是。
虽然这个男人总能一本正经地说出让人莫名火大的话,但出于对他莫名的关怀,我还是配合地寻找起了出路。
真是莫名其妙的一天。
和不存在的检票员说明情况,展示电影票,以[开场前还没来得及拜拜神像]为借口,我和土方又折返回了大厅。
较上次瞧,大厅属实是崭新了不少,有了稍显昏暗的灯光,摆件也多了起来。据说能使生意兴隆的福助人偶晃着大脑袋,身上华丽精致的布料映出了影院过去的辉煌。
除了更符合影院形象外,其他则还是老样子。这里那里都是墙,出口寻找无果。
我在神像前停住,抬头打量。自打从厕所出来,我始终目视前方,全程都没再多看土方的脸一眼,生怕会被提醒着回想起他的发言。
“啊,神像...”
土方跟着仰头,就说感觉好像遗忘了什么。
前不久,他看见空荡荡的前台给出了回应,脑子短暂陷入了宕机。之后便全靠本能跟着身边人行动,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到了影厅,也把看神像的事情忘到了脑后。
我从口袋里拿出两枚小判金,连带着警察先生的份一起放在了神像的下面,拍掌合十。
“还请您保佑我们。”
总之给福神放了贡品。
惠比寿对我们露出了笑眯眯的脸庞,心情很好的样子。
七年前那场大火烧得厉害,当夜却恰巧突发暴雨,许是福神在显灵也说不定呢。
想到这里,我朝着土方回过了头。
“说起来,警察先生听说过像人彘一样的福神吗,没有四肢也没有脸,黏糊糊一坨的那种。好像也有人在供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