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无论宫中府中,魏渊却遍寻不见昭公主的手迹。也不尽然,还是有一些手稿存世,可无一不是习字、誉写之类。就算昭公主没有写札记的习惯,总不至于一丁点涉及朝政大事、所思所想的文字也没有留下来。
起初还阳在云阳行宫时,魏渊就一顿好找,虽然毫无收获,却也未见得气馁,毕竟是行宫,指不定手稿都在宫中府中。可回到皇城、回到长公主府,翻箱倒柜也见不到一星半点痕迹,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前几日魏渊还向满月、弦月探问过,推说自己记不太清楚了,问她二人,自己的手迹都放在哪里。
而她二人的回答果真也不出乎魏渊所料,也说不知。连公主的贴身侍女也不知,要么就是昭公主从不留下只言片语,要么,就是留下过,又默默清理了。
这由不得魏渊不去思考一个问题。
昭公主,真的是如她想当然的那样,只是病逝吗?她的死亡,真的没有隐情吗?
侯在紫宸殿侧殿时,永德帝正在正殿中发火,可是听不真切,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她把眼看向带她来此的内宦,那小中官忙赔笑:“殿下恕罪。”
这些小黄门的心思最好猜不过了,就像从前自己还做琵琶大家的时候,只要教坊的簪花夫人动了肝火,奴婢们多半会叫她前去排解。不过是怕事罢了。
可是明白,不代表不追究,同她好声好气求求情,她说不定还能做个顺水人情,主动来此,可是一个奴婢也来算计堂堂长公主,当她是什么人了?“好教养。“魏渊一拊掌:“黎池真是越来越会驭下了。”黎池,正是永德帝身边的一等内监,最得圣宠,对昭公主也是一向尊重客气,魏渊只说要罚他,一来折了自己的面子,二来越过黎池去,只怕黎池不高兴县官不如现管,果真看那小黄门白了脸色。正如魏渊所想,这小黄门运气不好,领了前去接长公主驾的差事,这营生两头不讨好。昭公主一进宫门就说要见陛下,可圣人正同郎官们议事,谁也不敢进去询问该如何安置昭公主。
若是把昭公主领到别春殿去,只怕陛下听说要恼,领到紫宸殿就不同了,陛下要发怒,也会看在昭公主的面子上发落轻些。他恐怕直到现在,还权当自己是个不走运的聪明人。魏渊见他颤颤巍巍,有些好笑,这小黄门这点心计,就算在宫中熬到老、熬到死,恐怕也得不到什么重用。
黎池派他去,又什么都没说,打的就是让他当靶子的主意,若他是个聪明肯用心的,自去求昭公主,无论是昭公主体恤,还是顾着面子,把这事轻轻放下,都算是把这事情办妥贴了。
但他不是,不过不是也无妨,只不过将来黎池不会再交办重要的事情给他,要说重罚,只要魏渊不表现出万分的怒意,非要黎池严惩,黎池不会这样磋磨手下的人,那又是何必?
她见小孩子可怜,还是不落忍,有心提点他几句:“你叫什么名字?”“奴婢邬勤。"小黄门答,偷眼望着魏渊的神色。“邬勤,你不懂,这不怕,回头问问懂事的人,行走御前原本就应当一万个小心谨慎,这样不检点,可怎么是好?”吓唬完这小孩,魏渊也不再离开,坐下用了一盏茶的工夫,忽然听得正殿渐渐无声,一个人影旋风似的冲过来钻进魏渊怀里,魏渊惊了一下,手一抖,茶盏落在地上,剩了一点茶叶底子,全泼在来人身上。“阿昀。"顾不上捡茶盏,魏渊抚了抚李承昀的鬓发,故意把声音放到柔得能滴出水来:“这是怎么了?”
永德帝难得如此,想必是气得狠了,这时候,她连圣人都不叫了。魏渊这样温柔,反倒让永德帝不好意思起来,他爬起来,眼圈还是红红的,轻轻掩面:“阿姊。”
他叹了一口气,以一种眷恋又可怜的神情对着魏渊:“做皇帝好难啊。”“嘘一一收声。“魏渊把手指压在他嘴唇上,不过只强硬了这么一句,复又软下来:“谁欺负我的阿昀了?”
李承昀难得如此,表现得就像一只可怜巴巴的野犬,在魏渊手上蹭蹭:“都欺负我。。”
他又重复一遍:"他们都欺负我。”
魏渊也不催他,任他发泄了会儿情绪,待永德帝冷静下来,从自己怀里取出帕子,没叫奴婢进来,亲自蘸着水拧了拧递给他:“擦擦脸。”永德帝依言擦了,又接过魏渊递过来的水,但没喝,他喝浓茶惯了,魏渊用的茶对他来说太淡了。
他只是捧着,语出惊人:“这几日多事之秋,傥襄易主,伽昙犯边,燕云战火又起啊。”
燕云……云州赫然在其列,魏渊的手不自觉颤抖一下,不过声线还是稳的:“伽昙?又来?--危急吗?”
“不算危急,看现在的样子,还只是试探。"永德帝沉着脸:“可我不明白他们的意思。”
不等魏渊问,永德帝便将此事一一道来:“傥襄族的事不足挂怀,年前傥襄首领病危,夫人野利真摄政,不过听说这北方女子凶野得很,正月还往伽昙去了一趟。”
“麻烦的是伽昙,当年靖国公率几万大军抗敌,无数好男儿捐躯,好不容易把伽昙打服了,叫他们不敢瞧不起我这个少年天子,可不过几年过去,就又来犯边,而如今我大雍朝局稳定,不见半分动荡,伽昙现在撕毁合约,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