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2 / 3)

当真如那老道所言,凤羽印点成,乾坤得圜转。

她借着这场高热谎称失忆,自言记不得来路名姓,顺势随牙人回了京。

牙人乐得如此,又见她乖巧颖悟,一点就透,于是好生调.教,欲将她卖进富贵人家,图谋丰厚的银讫。

丞相府挑选侍婢,便是最好的时机。

兜兜转转,命数如织,短短半载时光,一个簪缨世族在此之间销声匿迹,一个毫无威胁的孤女偷天换日,光明正大踏入了仇敌巢穴。

季窈混在人群中,浑身血液烧得发烫,脑中一时是血海漫天的仇恨,一时是如何留在此地的算计,心中潮绪起伏不定,许久许久没有平息。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些所有的算计、考虑根本没有用武之地,薛辞年挑中了她。

那是春日里晴朗温暖午后,云融融,风淡淡,少年如记忆里那般,穿着绣金鹤的珍珠白衬红翻领锦袍,满脸不耐,让许静瑶领着到了庭院里。

他瞧着比之前高了许多,眉眼也长开了些,许静瑶让他挑人,他就闲闲扫视一圈,最终目光良久的,沉沉落在她身上。

她当时还未适应别人都认不出她的事实,他这样看她,她便紧张的一颗心都要跳出来。

许静瑶马上意会了他的意思,一声令下,叫她留在薛辞年身边伺候。

“且还差个名儿,便叫……阿檀如何?”许静瑶捏着绢帕,笑的慈和又矜持。

事实是,她知道薛辞年根本不会听她的话,不过是为了应景,随口取的。

“就叫这个。”

石榴花在雨水中晃啊晃,晃的满池血色渐次退散,腥气消弥,只剩一池清淡淡的萍碎,和宜人的草木香气。

重见天日。

季窈从回忆中抽出思绪,伸出手感受伞外肆虐的急雨,雨水不停歇,重重打在掌心,冰冷的疼让她稍事清醒,明白过来,这不是梦。

哪怕是梦,她也会死死抓住。

*

皇宫的春似乎去的格外迟,一夜暴雨方歇,宫内飞花满园不再,终于有了几分绿肥红瘦的夏日模样。

楸树亦过了盛花之期,虽非万层花开,尤存百缕香风。

飞鸟下,花枝间,彩绣玲珑的鞠球屡屡高出宫墙之上,打落半树花蕊,引得宫墙这侧的女学生怨声连连。

“当真是行径粗莽,全无惜物之心!”

同行替她摘去发间花叶,安抚道:“听闻他们蹴的极差,薛公子和齐王世子轮番上阵指教都无甚么长进呢。”

“急来抱佛脚罢了!若非有薛公子和世子殿下压场,想来待会儿的蹴鞠宴,也没什么看头。”被中伤的女学生嘟囔个不停。

当今陛下推崇文体相兼、动静相宜的诲化之风,故以设宴、宸游之名,率群臣学子较技之事常有,男女同堂亦逐渐被接纳,这才有了宫学中的红飞翠舞、嵯峨云髻。

“陛下恐无心理会这些。”同行朝两侧瞄一眼,以帕掩嘴,低声议论:“昨夜我见父亲的书房亮了一宿,似乎又在谈论私盐之事,继大半年前金部郎中察视两淮盐场时落水昏迷,这回大理寺少卿倒是好端端的回程了,可平日剖决如流的一个人,竟是无功而返……”

二人私语着,相携走远,季窈立在翠微亭的花台旁,第一次有了物是人非的实感。

她今日有幸来此一睹宫城的蹴鞠盛宴,全仰赖许静瑶的一片“良苦用心”。

只是她实在猜不透她的意图,一介于草芥蝼蚁无异的下等仆婢,能得相夫人“青眼”,以她如今的力所能及之处,只会和薛辞年有关。

许静瑶想借此得到什么?季窈望着宫墙那头的时高时低的鞠球,慢慢地猜想。

薛辞年的信任?薛相去后在薛家的处境?还是百年后的相府许氏之名?

她望着枝叶筛下的满园碎光,眸一转,忽见宫道前缓缓拐来一道仪仗。

仪仗众星拱月捧着轿撵上的人,待看清撵上那熟悉的明艳面孔,季窈心头猛地一震,直愣愣定在原地。

仪仗愈来愈近,愈来愈近,走在前头的宫女高声呵斥:“明华公主仪驾,还不避让!”

季窈后知后觉,回过神只感到浑身僵直,整个人近乎是麻木的,退步、垂首、屈膝、行礼。

轿撵上的人并未施舍给她一个眼神,懒着嗓音,问撵下的宫人:“如意湖当真有株并蒂莲?”

“是了公主,奴婢去瞧过了,一支茎上结了两朵苞,稀罕得紧呢!”宫人答。

仪仗迤逦而去,季窈望着他们走远的背影,迟迟没能收回目光。

她记得以前每到铅华夏花浸炎日的时令,她和明华总要一起去如意湖寻凉,这时湖中已挤挤挨挨开满了荷莲,两人执一把绢扇,捏三两把鱼食,悠悠哉哉能在那里消磨一整日的时光。

只是,那时湖中还没有令人稀奇的并蒂莲,扶疏枝叶之下也未有热意,她也并不觉得这皇宫之中如此之大。

一阵长风起,吹动树木沙沙作响,视线中的碎光跳得急切,仿若千万只金色蝴蝶振翅飞舞,缭乱的让人目眩神迷,一时竟分不清此时是虚妄还是现实。

肩膀传来的撞痛救她于混沌,脚下踉跄着稳住神魂,手心已被无声塞了张字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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