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红柳娃娃
“所以,你会说话?"姜韫的声音,很平静。他们是沿着来时的路折返的,洞道内很安静,只有头顶潮湿的尖石滴落的水声。
最后一支手电筒电量告罄,艰难地扑闪了几下,彻底熄灭。黑暗中,阿缚看不清姜韫脸上的表情。
“不方便说?“姜韫又问。
“抱歉!"阿缚回答,声音沙哑低沉。
毕有方原本牵着蛹婆走在前面,在听到姜韫问话后,放慢了脚步。谢寻山揪着她的衣袖把人往前拽。
眼见她又要反天罡,谢寻山立马捂着肚子,虚弱道:“伤口……又开始痛了!”
毕有方:…
她没好气一把搀起谢寻山,问:“要不,我背你?”谢寻山噎了一下,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旁边看戏的陈嘉义突然“嗤嗤"笑了两声,他拍了拍谢寻山的肩膀,说:“阿山长大了啊!”
说完,他跟毕有方一人一侧把谢寻山架了起来,蛹婆看起来很兴奋,“吱吱吱″地叫着,又蹦又跳地跟在他们后面。
“他们走了。“姜韫看着三人的背影一点点被黑暗吞没。黑暗里静悄悄的,只有彼此的呼吸相错声。姜韫等了一会儿,见他也没有开口的打算,她啧了声:“走吧!”每个人都有秘密,姜韫也不是非听不可,她越过阿缚往前走。“你知道,红柳娃吗?"阿缚突然问。
姜韫顿住,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是三个月前发生的事了……“阿缚不轻不重的声音像是一面穿心鼓,回荡在洞道的四面八方!
大
雪山深处,少有生人涉足,八点不到,寨子里已经一片黑暗寂静。八月才中旬,温度就已经降了下来,夜里起来撒尿,都能冻得人直打哆嗦,格肯站在松树下,撒完尿后,摸着黑又回了炕上。他才摸进被窝,屁股就被蹬了一下。
“咋不披件衣裳?”
格肯吸吸鼻子:“阿爷,我没觉着冷!”
“你冷吗?我给你暖暖?"见对方没说话,格肯躺了下来,伸手把阿爷冰冷的脚抱在怀里。
到了后半夜,格肯睡得迷迷糊糊,隐隐约约听见一阵古怪的"咕噜,咕噜”的吞咽声。
他倏地从被窝爬了起来,摇了摇睡在另一头的人:“阿爷,阿爷!”文里睡得迷迷糊糊,嗯了一声,骂道:“兔崽子,皮又痒了?”格肯压低声音:“有人偷咱们家的水!”
“偷就偷吧。”
格肯苦着脸:“可咱家水都是我挑的!”
“不行,咋滴我也得出去瞅瞅去!”
格肯扯过搭在旁边柜子上的军大衣,拿了手电筒,赤着脚,蹑手蹑脚地朝着屋后厨房去。
“咕噜,咕噜,咕噜一一"那吞咽声更明显了。真是偷水的!
格肯愤愤,都是一个寨的,要喝水自个去挑呗,咋好意思专挑他家来啊?他猛地推开门,“嘿”了一声。
借着窗外并不明亮的月色,他看见一个人,背着他,正抱着水缸,头埋进缸口,几乎整个人都要栽进去了。
好啊!这水缸他今儿早上才挑满的,这人搁沙漠来的?格肯气极了,他上前就去拉扯人:“憋喝了,憋喝了,你给喝没了,赶明儿我咋做饭?”
那人力气大得很,怎么扯都扯不动,格肯来了泼劲,干脆抱着他的两条腿,使出吃奶的劲儿把人往外拖。
“呕当一一”一声巨响。水缸竞然侧翻了,地面霎时一片潮湿。格肯只觉得心在滴血:“你干哈啊!干哈啊!”他忙把水缸扶了起来,就见那人趴在地上,把撒出来的水全都喝了,像是不够,又伸出舌头不停地舔。
格肯这才意识到,这人不对劲。
他有点害怕,慢慢一步步靠了过去:“那啥,你很渴?”闻言,那人缓缓抬起脸来。
眼珠发红,脸皮发红,像是刚从开水里面滚了一遍。格肯吓得一屁股跌在地上:“谢……谢二叔?”谢二叔不再舔水,泛红的眼珠在黑暗里像是两只会吃人的灯笼,他在看见格肯瞬间,瞳孔内发出兴奋的信号。
他慢慢地,慢慢地朝着格肯爬了过来。
“阿爷!”
格肯发出凄厉的惨叫!
大
阿缚的小木屋仍旧火光弥耀,他握着一根短小,所剩无几的铅笔,垂着脸虔诚地在白纸上抹抹画画。
桌上点了一根白细的蜡烛,烛火微晃的光晕落在那张线条并不分明的纸上。不对。
阿缚拿了橡皮,把刚才画好的全都擦了。
纸上又成了一片雪白,他的心,似乎也跟着纸上潦草的人形线条被擦了个干净,空荡荡的。
他忽然很无措,愣愣地看着炉灶里越来越弱的火光。“阿韫?"他轻喃出声,脑海里浮现出一位苗族姑娘,她穿了一身黑色简朴的交领苗服,头上却戴了顶银角帽,帽子边缘垂下的银链子遮住了她大半张脸。随着链条轻晃,那张脸,若隐若现。
“阿韫,若有朝一日,我身死山野,大雪覆尸,你会来接我吗?”“纵使山高水远,斗转星移,我定会来寻你,带你回家!”这寥寥数句的承诺啊,隔的,却是数百年的别离。“可是阿韫,我此生,还能再见到你吗?”“咔哒一一"一声,笔芯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