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的手指,一刻也不曾移开。
玄色广袖垂落在侧,腕骨上那一点弓月般的朱红如烙印深深刻在沈鸢瞳仁中。
她眼睫如蝶翼颤动。
……
那只仙鹤并未贴在窗上。
沈鸢存了私心,悄悄藏在贴身的香囊中,一日也不曾离身。
天香寺的重犯还是没抓到,城里城外人心惶惶,就连田婶也不再带着孙子出门,唯恐那重犯丧心病狂,误伤了孩子。
院前门廊下挂着玉米,霜雪落在黄澄澄的玉米上,似添了新衣。
院中枯枝上悬着各样剪纸,如彩绫飘扬。
田婶站在灶台前,隔着窗子往外望,笑得合不拢嘴。
“你这窗花何时剪得这样好了,赶明儿也给我剪几个。”
一面说,一面擀着面团。
沈鸢手中也握着擀面杖,有模有样跟着田婶学。
今日是冬至,沈鸢早早寻了田婶过来,想学做汤圆。
寻常的汤圆不难学,不外乎揉搓捏圆,可惜沈鸢不擅其道,做出的汤圆大大小小,扁圆皆有。
田婶笑得直不起腰,称自己家中两岁的孩童做得都比沈鸢好。
她眼瞅沈鸢做了半晌,终于咂摸些许门道:“你这是……想做元宝?”
为图好彩头,有些人家会往汤圆中搁铜钱。沈鸢别出心裁,想着将汤圆做成元宝式样。
一来寓意好,二来也省得那铜钱脏,吃坏了肚子。
可惜元宝并不好做。
田婶心血来潮,本也想学沈鸢做些新巧的样式,给家里人做些尝尝鲜。
连着做了十来个怪模怪样的,田婶笑着摆摆手:“罢罢,我还是算了,这样耽误下去,只怕天黑都等不到好的吃了。”
柴房燃着滚烫炙热的柴火,簇簇猩红火光摇曳在墙上。
墙角烧黑半角,沈鸢半蹲在灶台前,又往里丢了些枯枝。
她抬手抹去额角细密的汗珠,手上的面粉些许蹭在眉眼。
田婶端着一大盘汤圆先行回家,灰暗落败的柴房只剩沈鸢孤身一人。
面粉用密蒙花染成金黄色,沈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将汤圆搓成元宝样式,甫一丢入锅中,汤圆遇水膨胀,化成一坨,哪还有先前的精致。
沈鸢双眸拢在一处,不甘心又试了一遍。
冷风在窗外呜咽,风声鹤唳,破败不堪的木门在寒风中苟延残喘,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天色渐黑,乌云笼罩。
房中亮着一盏烛光,昏黄光影穿过门缝,无声淌落在地。
沈鸢在柴房连着站了三个多时辰,早就累得筋疲力尽,可那双浅色的眼眸,却仍是熠熠,像是耀目名贵的夜明珠。
她一手推门,一手端着汤碗。
碗盖扣在瓷碗上,隐约可见白雾缥缈而出。
指尖烫得通红,沈鸢拿手捏捏耳垂,目光四寻谢清鹤的身影。
支摘窗半撑,风从窗口灌入,拂开谢清鹤肩上的墨发。
他立在窗前,双手负在背后。
忽听长空骤然一声响,千树万树礼炮冲天,如花团锦簇。
斑斓浓郁的色彩映在谢清鹤脸上,他眼眸半眯。
沈鸢踱步过去,笑着将窗棱撑起,随谢清鹤仰头望天。
“听说是皇后娘娘在为太子祈福。”
这事还是田婶白日同沈鸢说的。
沈鸢轻轻挽唇,她对宫中是非并无兴趣,只是羡慕太子生在帝王家,竟还能拥有那样好的母亲。
谢清鹤转首,半曲的指骨叩在窗前:“你觉得她好?”
沈鸢从善如流点点头,眼中染着重重笑意:“皇后娘娘崇简,若不是为了太子,怎会如此大张旗鼓,想来也是救子心切。”
她兴冲冲捧着做了一日的汤圆上前,碗盖掀开,露出里面三颗圆润的金元宝汤圆。
沈鸢眉眼弯如月,双手端着汤碗:“往年冬至,李妈妈都会给我煮汤圆。”
她细细念叨着手中汤圆的来之不易,“你不知道这元宝费了我多少精气神,还好赶在今夜前做好了,不然只怕你得来年冬至才能吃上。”
沈鸢絮絮叨叨,忽的想起来年冬至,谢清鹤只怕早就入朝为官,不会再留在这一方小小的农舍。
她唇角笑意浅了几许,倏尔又扬起。
谢清鹤若能高中入朝为官,那是喜事一桩,她该为对方欢喜才是。
谢清鹤心不在焉,并未听沈鸢说什么,只道。
“明日恐怕得劳烦你入城帮我送封书信。”
这些时日城门口查得严,稍有不慎,恐怕会被沈家人发觉。
沈鸢迟疑片刻:“是给家里人送信吗?”
她自言自语,“你上京这么久,是该捎信回去,不然家里人定会担心的。”
言毕,沈鸢粲然一笑:“你放心,明儿一早我就入城。”
谢清鹤:“多谢。”
沈鸢匆匆:“那这汤圆……”
谢清鹤头也未抬:“先放着。”
他提笔,修书一封。
云影摇曳,窗外再次飘起细碎雪珠子。
桌上的汤圆渐冷,粘稠黏在一处。
从始至终,谢清鹤都不曾分给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