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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1 / 2)

第十九章

马车在林中穿梭。

山下的村庄渐渐化成一个小黑点,渐行渐远。

萦绕在农舍上方的浓烟逐渐看不见。

崔武高坐在马背上,欲言又止。

半晌。

他俯身,指骨半曲,在车壁上敲落两声响。

“殿下,今日这番,恐怕瞒不住皇后娘娘。”

谢清鹤已经回宫,他先前遇刺的事宫里只有皇后知晓。

皇后三番两次打探谢清鹤是被何人所救,谢清鹤都闭口不谈。

今日谢清鹤这般兴师动众,无异于欲盖弥彰。

崔武百思不得其解,他皱眉:“殿下,要不要我……”

“不必。”

谢清鹤敛眸,漫不经心转动指间的海黄红玛瑙单圈手串。

皇后查到这里是早晚的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将计就计。

崔武仍然不懂:“若是皇后娘娘查到沈二姑娘身上,只怕沈二姑娘日后的日子不会安生……”

冷风拂起车帘的一角。

车中谢清鹤黑眸淡漠,不偏不倚落在崔武眼中。

飘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冰冷森寒,如腊月的风霜雪。

不寒而栗。

崔武身影一颤,差点从马背上摔落。他低眸,避开谢清鹤冷冽的黑眸,不敢再多言。

雪地上留下两道车轮的痕迹。

……

落日熔金,众鸟归林。

浓烟滚滚,如浊雾笼罩在农舍上空。

木门几乎烧毁,黑不溜秋,完全看不出先前的模样。

廊下的灯笼烧得只剩下半个竹架子,沈鸢身子半俯,自地上捡起。

泪水又一次在眼中打转。

屋内只剩零星的一点火光,田叔提着水桶,往里重重一泼。

寒冬凛冽,田叔却是满头汗珠。

转身瞧见院中的沈鸢,他无奈叹气:“定是隔壁的小孩乱丢鞭炮,不然哪来这么大的火。前儿他们差点将村口的老树烧了,没想到今日会……”

田叔又叹一声,还不忘叮嘱沈鸢,“屋里的木头都烧坏了,你进去仔细些,莫让横梁砸伤。”

沈鸢张唇道谢。

田叔不以为然,摆摆手,同田婶一起回房。

农舍几乎都烧没了,谢清鹤剪的窗花、李妈妈留下的灯笼、沈鸢往日做的香囊……所有的所有,都在一场大火中毁于一旦。

沈鸢眼周泛红,纤长眼睫上挂满颗颗泪珠。

上回离开小院,她还是和谢清鹤一起的。

田婶虽不曾明说,可沈鸢又怎会猜不出,谢清鹤死前是怎样的孤独无助的。

她明明、明明答应会回去找他的。

雪山下抬出去的尸首一个接着一个在沈鸢脑中游荡,她想起那夜倚在石壁上奄奄一息的谢清鹤。

他可是也如那些人一样,死前身上连一处好肉都没有,一张脸在风雪中冻得溃烂。

谢清鹤当时半边身子都被压在山石下,也不知被抬出来时,那只手还在不在。

往事历历在目,沈鸢泣不成声,她一只手扶在烧焦的木柱上。

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颗一颗往下滑落,无声坠落在雪地中。

柱子烧的焦黑,细小的木刺扎入指尖,沈鸢却恍若未知。

若是她没让谢清鹤陪自己上香就好了,若是那日醒来,她没有听信沈殊说的官府在山下救人一说……

就好了。

沈鸢其实也想过出府寻人的,可无奈下人看得紧,沈鸢三番两次想要偷偷溜走,都被府上的管事抓住。

那会她脚上的伤口狰狞,路都走不远,哪里强得过身强力壮的婆子管事。

好容易今日借着李妈妈托梦一说出来,不想得到的,却是谢清鹤的死讯。

十年前少年奋力将自己从虎穴狼窝中拽出,如今,她却救不回他。

沈鸢哭得心口疼,俯身垂首,埋脸于手腕上,呜咽声低低在院中响起。

将近掌灯时分,天色昏暗。

沈鸢立在黑影中,氅衣披在肩上,她却半点也觉察不出温热。

冷。

很冷。

眼前涨起一阵又一阵的白雾,沈鸢站不稳,差点往后栽倒在地。

松苓眼疾手快上前搀扶,温声宽慰。

她不知谢清鹤的事,只当沈鸢是不舍李妈妈,不舍她同李妈妈相依为命住了十余年的住处被烧毁。

“二姑娘,擦擦脸罢。李妈妈若是在,只怕也见不得二姑娘这般伤心。”

她拿巾帕擦去沈鸢眼角的泪痕,又打了水为她净面。

松苓半跪在地:“先前来时我还带了些纸钱火烛。”

火折子擦出微弱的亮光,光影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火盆中燃起缥缈青烟,沈鸢双目空洞,一张接着一张往盆中丢纸钱。

她手指忽的顿在半空,怔怔扬起头:“……有书吗?”

沈鸢嗓子沙哑,松苓一时听不清,诧异:“什么?”

沈鸢站起身,提裙疾步往屋里赶。

她曾经为谢清鹤做的书案早化为乌有,只剩零星的一点火屑子,哪里还有书的身影?

寒风在沈鸢身后徐徐掠过,荡起满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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