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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天文台于正午十二时发出一号风球戒备,午后两点转为三号强风信号,持续风速达61公里每小时。*

家住得远的乐手们纷纷迟到,排练在下午四点后才渐入状态。

结束已是深夜。

暴雨里的香港被厚厚的积雨云笼罩,尖沙咀雾蒙蒙一片,空气能见度很低,白皮红肚的计程车行驶至密集路段格外小心翼翼。

邵之莺也开得很缓,红灯时她侧过头发呆,街边的复古霓虹招牌覆满水汽,麦当劳里挤满了避雨的人。

深宵一点,邵公馆照旧灯火通明。

邵之莺将琴盒轻搁在玄关的羊毛地毯上,半蹲下身,一点一点擦去上边的水雾。

值夜班的佣人露米过来小声传话,说大邵生在书房等她。

“知道了。”

邵之莺不算意外地应了声。

她上楼回自己卧室,将琴放好,随后径直往父亲的书房去。

邵秉沣一共有五个儿女,她是最无存在感的那个,从小到大被请进书房谈话的次数寥寥无几。

敲门进去,气氛并不如她所想象的凝重严肃。

邵秉沣已经泡好了茶,足烘复焙而成的太平猴魁叶色匀润,茶汤清绿明澈,兰香四溢。

“爹哋。”

邵秉沣抬头,笑看向她,将冒着白雾的茶盏推至对面:“阿稚,坐低先(先坐下)。”

生僻的小名令她有片刻迟疑。

母亲黎梵生下她前已与父亲和平分手,她出生便随了母姓,有一个用过十年的曾用名——黎稚。

黎梵生下她不过三月就远嫁京籍富商,她留港由外公外婆看顾。

外婆过世后,外公被小姨接往温哥华永居,她无处可去,只能回邵家。

进邵家前一周,邵秉沣做主替她改了名。

听说是邵太嫌她八字过硬,性情过刚易折,在大师指点下改了“之莺”这两个字。

莺,暗绿色的鸟,声音清脆,富有生机活力。

黎梵得知后大为震怒,认定邵太轻贱她,与邵秉沣在越洋电话里大吵一架。

最后邵秉沣问她是否愿意改名。

十岁的女孩睨了眼邵太太庄肃的面容,静静点了头。

名字而已,她无所谓,反正她和黎梵没有感情,不想随母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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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了座,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明永乐的青花灵芝纹茶碗瓷感细腻,馥郁持久的茶汤回甘厚醇。

邵秉沣让她吃些茶点,她摇了摇头说不饿。

大邵生了解二女儿直截了当的性格,便笑笑言及正题:“宋太太下午就亲自登门道歉,大宋生人系澳洲出差,打咗越洋电话约我下个礼拜打高尔夫。”

邵之莺神色淡漠,不搭声。

看得出父亲对宋家的态度很满意,怪不得今天全城都在看邵家的乐子,他还能笑得出。

宋太和大宋生都表了态。

可宋祈年呢?

事发至今已逾十五个钟,他既没开记招澄清绯闻,也无其他举措。

任由全港市民笑她婚礼还未举行,头纱已被染绿。

她多庆幸自己拉琴时有屏蔽干扰的能力,否则慈声那班同事恨不能从她脸上深挖答案的探究眼神也很刺目。

邵秉沣心态确实还可以,虽则这一桩桃色风波宛如惊雷,对邵氏旗下证券、保险、地产乃至实业的股价都有牵波,但宋家今天致歉的态度已然明朗。

两家依旧是忠实盟友,宋家绝对没有和梁家联姻的意思。

但凡不撼基石,几许波澜不足道哉,他纵横商海几十年,还不至于连这点风浪都禁不住。

见女儿的脸色仍是不佳,邵秉沣又劝她:“连宋生也派了秘书来见我,托我给你定心丸,你大概可以安心。”

“宋生?”邵之莺微愕。

大邵生笑:“祈年的大哥。”

邵之莺没料到宋鹤年也会就此事表态,她敛睫抠着指尖,无端想起昨夜同他在剑击馆露台简短的对谈。

他说棘手问题可找他解决。

眼下应算是?

邵之莺失神半刻,问了句:“宋鹤年怎么说?”

大邵生稍作思忖,以自己的理解概括:“大约是讲祈年一时犯浑,宋家绝没有毁婚的意思。”

傍晚时分,宋鹤年派秘书到邵氏集团董事长室,代弟弟向邵二小姐及大邵生致歉。

邵秉沣其实没怎么同宋鹤年接触过,只在某些场合上见过这位英籍秘书,知晓他是宋鹤年身边亲信。

彼时他颇感欣慰,也没慎思对方话中涵义。

秘书转达的原话实则是:“宋生的意思是,这件事须由宋家揽责。请您转达二小姐,无论她希望如何解决,宋家都无条件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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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宋园。

早餐厅里,宋太太正用早茶,她胃口不算佳,目光时不时朝全景落地玻璃的方向端察,素日雅逸的气质染上了几分鲜见的愁容。

太平山顶密度极低,白加道的清晨更是人车罕至。

雨虽停了,台风天的宋园依然笼罩在薄雾里,院中的石榴树适逢果熟期,经过暴雨的彻夜洗礼,涨红饱满的果实落满一地,花园的工人们正加紧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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