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瞧不懂门道,也不知道这用了什么针法,只是觉得记忆里宋氏对阿婆绣技的夸赞真不是夸张作假。
这绣画上的猫可不止是好似眼珠子有神,连身上的毛都纤毫毕现,还似乎有被阳光照射出不同角度的光泽,光只是瞧着这绣画,似乎都能想象到若是伸手摸上去的话,猫猫们毛茸茸的触感,和柔软的身体、温热的体温。
辛月不自觉的张大了嘴巴,惊叹道:“阿婆的绣画好像真的呀!”
宋氏面带骄傲的笑着说:“这就是你阿婆的绝技呀,为了给我绣这个陪嫁绣画,可是特地用了她所有的绝技针法绣出来的呢,平时你阿婆绣一副绣画也就月余时间,这幅足足绣了小半年,当初被客人瞧见了,愿意花四十两银子买,你阿公都动心了要卖,只你阿婆执意要留给我。”
辛月听了难免遗憾,这么神乎其技的绣工,只因为阿公对女儿的偏见,便断了传承,失落的说:“好可惜,阿婆这么好的绣技竟然没传下来。”
宋氏听了愈发不舍的轻抚着这幅绣画,感叹的说:“是啊,往日娘亲绣的绣品,估摸着他们这几年吃老本应是都卖尽了,我手里也就这一幅,若是卖了,以后再也瞧不见娘亲的绣画了。”
辛月听了奇怪的问:“为何要卖阿婆的绣画?娘亲应该好生收起来一代代传下去才是呀。”
宋氏愈发难舍,心中十分纠结,若是不卖绣画,便没有钱开铺子做生意。
想到徐氏所说,她的绣画在府城已经没有销路,宋家的绣庄都要改行只做衣服了,宋氏又皱起了眉。
原本是打算有机会自己开个小绣铺,现在想想没有娘亲那般的手艺,这些高档的绣画生意她也做不起来,怕也得同哥嫂一样做些成衣来卖,若是有客人看中,便做些量体裁身的定制。
做衣服其实也挣钱,绣画毕竟是高档商品,动辄十两以上的价格,普通人家根本不会去买,这潍县也只有似杨家这般的人家才消费得起。
杨家这般家资的人家整个潍县也不过两三户,府城虽多些,但既来了江南善双面绣的绣娘,宋氏没学到她娘的绝技,这生意也抢不回来了。
而衣服就不一样了,谁都得穿,也不是谁家的妇人都善针线活,总有得在外边买的,有点家资的人家,更是年年都要添些体面的衣衫见客穿戴。
只是这卖衣服不同于卖绣画,绣画绣娘都是自己想绣什么花样子,只管闷头绣,绣好了总有合眼缘的人看上买下。
这衣服却得按客人的想法来,人家要穿绣花朵的,你就不能做绣草木的,人家要掐腰显身的,你就不能做宽袍大袖的,便是按着人家提的要求做了,也可能得客人一句:“怎地与我想的不大一样。”
总之比绣绣画多了好些与人打交道的麻烦。
宋氏想着便幽幽的叹了口气,将那副猫戏图绣画小心的搁在桌上,拉了辛月到面前说:“娘亲也不舍,但是以后不送绣品给宋家绣庄了,便想着自己开个成衣铺子,这开店的店租、进布料绣线、请人看店、请绣娘……桩桩件件都得花钱,当初你阿婆给我陪嫁这幅绣画,便说日后有需要便把它拿出来。”
辛月倒是不反对宋氏自己开铺子,宋氏的手艺,就算真的比不上府城那些江南来的会绣双面绣的绣娘,但做衣裳的手艺和巧思,定不会没生意的,便也只是感叹一句:“这样啊,要是娘亲也会绣这么鲜活的绣画就好了。”
宋氏跟女儿说话倒不瞒着,说:“往日里你阿婆刺绣倒从不避着我,还常拉着我坐在一边帮她劈线,我也曾想靠这般看着偷偷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