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她耳畔,“若我再迟来一刻,你们是不是就要在这张桌子上…把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全了?”姚韫知脸色微变,抬手想要推开他,却钳住了手腕。“放开我。”
任九思一动不动,目光比方才还要阴冷,“我还是头一回看到夫人这副模样。”
“方才,你坐在他腿上,温顺得像只猫一样。他摸你,你不躲,他亲你,你也不拒绝。怎么,他那副身体就让你这么欲罢不能?你和他这样的人上床,就不觉得反胃吗?”
“够了!“姚韫知怒声打断,“我做什么,和什么人上床,与你何干?”任九思的唇紧贴在她耳边,似是压着火气,“小人先前说过什么,夫人还记得吗?”
“我没兴趣记得!”
姚韫知用力推了一把他的胸口,想要从他的束缚中挣脱开。任九思笑意不减,一字一句缓慢说道:“我说过,若再让我发现你和他上床。我会做出什么事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夫人若是不想让你的夫君出事,最好把这句话牢牢记在心底。”
“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敢,小人心疼夫人还来不及呢。”
任九思眼中尚有未散的寒光,唇角却勾着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下一瞬,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像是把那一身戾气压了下去,随即松开了她的手。他低头理了理袖口,眉目一点点沉静下来,面色已不复先前的锋利。待他在琴前坐定时,整个人已然换了一副模样。“夫人若还有心思,今日就从最简单的指法练起吧。”“你走吧,"姚韫知面无表情道,“我今日没有心思弹琴。”任九思指尖还停在弦上,听见她这么回答,却也不意外。他没有立刻起身,只是轻轻拨了两下琴弦。琴声清亮,在沉默中显得格外刺耳。
“我记得夫人从前是学过琴的?"任九思若无其事地问。姚韫知转过身去,不同他说话。
任九思指尖并没有因此停下。
他拨动琴弦,琴音缓缓流泻而出。
姚韫知原本并未回头,眼神虚虚落在窗外。可不过几息,带着些微涩意的琴音在她耳边化开,竞让她背脊抑制不住地一僵。
太熟悉了。
指下吟猱,像是压抑的情意,从不愿说破的缝隙中,一寸寸渗了出来。明明心里对任九思一如既往的厌憎,甚至此刻还因他方才那些话而隐隐作呕,偏偏这一声声琴音却像落在湖心的雨,在她心里泛起层层叠叠的涟漪。良久,琴声渐渐止住。
姚韫知忽然开口回答了他最开始的那个问题:“不错,我先前是学过琴。”“敢问夫人师从何人?”
“他已经去世多年,"姚韫知对那个名字避而不谈,只仰头望着窗外飘浮的云,幽幽道,“但在我心里,这世上不会有人比他弹得更好。”须臾,她收回目光,视线重新落向任九思,语气平静如水,却带着锋芒,“我是他教出来的学生。你未必有这个本事,做我的师父。”任九思嘴角抽动了两下,“夫人技艺非凡,小人有幸,愿洗耳恭听。”姚韫知在琴前落座。
她缓缓伸出手,指尖落在琴弦上,食指斜着压下,没有垂直落弦。这样弹出来的琴音必定十分浑浊。
指下力道再轻些,便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姚韫知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
从她昨夜翻开那几册话本子开始,她就开始有些魔怔了。今日她从张允承口中得知买话本是任九思的主意,心里便没来由得乱得厉害。
别的喜好,或许是宜宁公主告诉他的。
以他那些察言观色的本领,想要打听这些,应该也不难。可话本上的批注呢?
那些旁人看不出意味的小字,藏在行缝之间的注解,除了她与他,谁又会知道?
这难道真是巧合?
她当然不至于荒唐到觉得这言怀序和任九思是一个人。但她总觉得,他身上藏着一些秘密。
这个秘密和言怀序之间定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思及此,姚韫知随意拨弄了两下琴弦,然后恰到好处地撒了一个拙劣的谎。她自嘲道:“许久未练,指法都生疏了。”声音平静,余光却在不动声色中落在了任九思深邃的眉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