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人类吗?”风太大了,金锡恩微微眯起眼,睫毛投射出一层厚重的阴影,“就像人类羡慕天空的鸟儿。”
“我总是想,如果有一天,有人愿意陪我,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问,就这样走过去就好了。”
“就这样走过去?”权至龙挑眉,“没有目的地?”
“嗯。”金锡恩轻轻点头,“只是走过去。”
她的语气很认真,眼神里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
权至龙看着她,忽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这算什么愿望?听上去很简单,甚至有些孩子气。可是在这一瞬,权至龙忽然觉得,这不是什么无聊的请求。
甚至说这种行为很有趣,非常刺激。
他没有犹豫,伸出手。
“那就走吧。”权至龙悄声回应,像是怕惊破这个梦境。
冰冷的江水上下沉浮,也让这条浮桥摇晃异常,权至龙和金锡恩的鞋跟裤腿被浸湿了,但两人都更加有精神,顺应这条浮桥的摇摆弧度玩了起来。
“小心。”权至龙搀住金锡恩的手臂,看着她不在意的表情,虽然很不想打扰现在的美好,但还是提醒她,“小心掉下去。”
哪料,金锡恩微笑着说出了非常吓人的话,“掉下去不可以吗?会很疼吗?”
她抱住权至龙的腰,把脸颊贴在他胸前的衬衣上。
“假如我真跳下去了,你该怎么办啊……”
“说什么呢,我肯定会救你啊。”权至龙用两只手扳住金锡恩的肩膀,果然,泪水正悄无声息地滑落,洇湿了她微微颤抖的睫毛。
她挣脱,闷着不说话,只是执拗地用一只手攥紧权至龙的手腕,缓缓低下头,把眼泪蹭在他的衣襟上,像是故意在他身上留下印记。
“我没事,是这里太美了。”好半天,金锡恩解释。
权至龙叹了口气,无奈的抱紧她。
电话铃声又响了,金锡恩吸了下鼻子,靠在权至龙身上接通了这个陌生号码。
“喂?申珍惠?”金锡恩说,“啊…我在外面,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她给权至龙一个眼神,一只手在说话间从他肩膀滑到小臂,边打着电话,边和他往回走,“你真的打算交给我?!”
金锡恩停在岸边,挂断电话,手心不自觉地攥紧手机。
“怎么了?”权至龙盯着她,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变化。
“申珍惠……我一个朋友,她说有件东西要交给我。”金锡恩舔了舔干燥的唇,语气有些飘忽,“让我自己去拿。”
“什么东西?”
“她没说。”金锡恩隐瞒。
权至龙眉头皱得更紧了。
金锡恩的指尖微微发冷,她下意识地摩挲着手机,思索片刻后抬头看向权至龙,“她应该是有急事,我去一下就回来。”
“不行。”权至龙果断开口。
“就见个面。”金锡恩笑了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自然,“在附近。”
“那我陪你。”
“不用……”
“金锡恩。”权至龙打断她,目光沉了几分,“你最好别骗我。”
夜风拂过,金锡恩盯着他半晌,最终轻轻叹了口气。
“好吧,你陪我去。”
——
金锡恩下了车,四下张望。
权至龙微微皱眉,警惕地扫视四周,手指不自觉地在口袋里蜷紧。
“她说在前面。”金锡恩指了指那条幽深的巷子尽头。
权至龙看着她的侧脸,眼神一闪,随即走到她身侧,低声道,“走吧。”
鞋底踏在水渍斑驳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回荡散播。
“你知道我为什么转学吗?”许是即将获得重要线索的兴奋感,让金锡恩忽然开口。她的声音混入巷子中的回音,若有若无的迟疑。
权至龙脚步一顿,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脸上。她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听不出太多起伏,但他却隐隐觉得,这个问题后面藏着什么沉重的东西。
他摇摇头。
金锡恩用力的表达轻快,她笑了一下,仿佛在讲述一个与她无关的故事,“上学期,我亲眼目睹了朋友的离世。”
权至龙的心猛地一沉,他看着金锡恩的侧脸,夜色映在她的眼底,遮住那一点淡淡的光。
“那天,我站在楼下,看着她的眼睛。”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她在求我……”
权至龙喉咙发紧,没有打断她。
“没有遗书,没有告别。”金锡恩轻声道,“我一直以为她过得还不错,我们每天都在一起,吃饭、聊天、熬夜写作业,甚至还计划过下个暑假要去旅行。”
她顿了顿,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措辞,“可她从来没跟我说过,她有多痛苦。”
权至龙低声问,“你在自责?”
“嗯。”金锡恩没有否认,想起了她们的日常,“你明白那种感觉吗?明明一直在她身边,却什么都没察觉,朋友丧失活下去的理由了,我却还天真地以为,她只是最近有点累。”
她的声音很轻,却一字一字的溅起水花,潮湿的雾气久久不散,笼罩一切想要逃走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