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
死了人也不算什么大事,一天若是走不完朝廷规定的五十里路,那才是要命的大事。差役和驿站那边交代好,催促罪犯上路。
今天又是大晴天,吃了药,身子好了,顾稳走起路来倒是比昨日轻松,还叫小女儿趴他背上。
杜氏不许,叫阿萱下地自己走,走不动了再背。
阿萱也乖,叫她走她就自己走,就是一路上不停喊饿。
早上闹出人命来,哪里顾得上他们这些犯人吃喝,左不过是一锅清可见底的玉米面粥,混个水饱罢了,这会儿又走了一个时辰路,哪里能不饿。
周围到处都是人,顾佑安就算手里有吃的,也没法躲开人不叫人发现。再心疼小丫头,也只能叫她饿着。
因早上耽误了时辰,中午只放饭时歇了两刻钟,啃了一块干硬的玉米饼,就被催着继续赶路。
秋老虎热得厉害,顶不住日头晒,又缺水喝,体弱多病的苦熬不住,路上又晕死过去几个。
押送的差役估计是怕死的人太多,他们不好交差,前头拐弯处有条小河,给犯人一刻钟时辰去打水喝。
顾文卿拿过家里的葫芦要去打水,顾佑安不给:“咱们还有水喝,不用打。”
“我刚才喝的时候只剩一个底了,哪里够。”
顾佑安还是不给葫芦,河里的生水不知道多脏啊,哪里能喝。
“安安,葫芦给我。”
“不给。”
杜氏也道:“大郎既要葫芦,安安给你哥哥就是了。”
顾佑安憋气,生活习惯的事,一言半句真解释不了。
顾稳看出女儿的意思,就说:“这时候也不是讲究的时候,听你娘的话。”
这会儿才半下午,一会儿还要顶着日头走好远的路,都需要喝水。顾佑安知道她爹说对,没法子,只能先顾着年纪小的。
顾佑安打开葫芦,把剩下的水叫阿萱都喝了,阿萱喝完捂住肚子,一晃一晃的:“姐姐,阿萱的肚子里在响哇。”
顾文卿摸摸小妹妹的肚子,拿着葫芦去河边上游处打水。打完水后,他捧起水洗脸,又捧着水喝了两口,舒爽地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
顾佑安看着她哥那样,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要想办法再弄个葫芦装水。
歇了一刻钟继续上路,走了一个时辰,顾佑安口渴,顾文卿看出来了,把葫芦递给她,顾佑安摇头,她还能忍,不喝。
半下午一段路比上午走得还快些,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驿站休息的地方。
这个驿站比昨天的驿站还要小一些,给来往办事官差住的客房肯定不能叫他们这些流犯住,若是想住在驿站里,只能去车马房,跟牲畜挤一挤。
就算是车马房,顾家一家五口肯定也抢不过人家。索性住驿站外头也不怕,这没有深山老林,没有吃人的猛兽,不过是吹吹冷风罢了,还受得住。
这个驿站后头没有小树林,驿站左边有片芦苇荡,雪白雪白的,好大一片。
“芦苇可是好东西。”
田清德走过来道:“我小时候家里穷,冬天冷得睡不安寝,家里又实在买不起新棉被,我就跟着村里的大人去芦苇荡薅芦花塞被子里,棉衣里,这样才能过冬。”
顾稳小时候虽不像田清德过得那般苦,不过芦花的妙用他还是知道的。
“若是差役不管,咱们也去薅一些带着,路上能用,到了松江城也能用。”
东北的冬天那叫一个冻死人,若是运气不好,就算熬到了松江城,也要冻死在东北的冬天里。
顾家跟昨天一样去后墙根底下占位置,过了会儿,田家二郎从前头过来,顾佑安看到田家二郎肩上背着一个竹编的背篓,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
田二郎对顾佑安笑了笑:“二两银子一个,现在去还能买得到。”
这里好大一片芦苇荡,过路住驿站的普通官员或是官差,哪里看得上芦花这等贱物,只有流放去北方的流犯为了保暖活命,才看得上芦花。
既要装芦花走,必然要买筐,驿站的差役做的就是他们这些人的生意。
顾文卿叹道:“二两银子一个背篓,流放之人身无长物,哪里买得起?”
“既有这个价,自然有人买得起,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罢了。”
以往流放的罪官身上就算有什么值钱的好东西,在牢狱的时候已经被人扒得一干二净了。
还是那句话,他们这一批流放之人不一样,从家里走的,又走的急,若说身上什么都没夹带,肯定没人信。
田二郎说:“我看你家带了好几件衣裳,选两件好衣裳去换了背篓也使得。”
“衣裳留着自己穿,花银子买个背篓倒是可行。”杜氏道。
顾佑安也觉得可行,她空间里装着她娘的嫁妆,银子不少,不缺这二两,她拆开包袱把银子给她哥。
顾佑安扭头跟她娘说:“娘,再弄个葫芦,最好再买口锅。”
她空间里面也有砂锅、陶瓷锅,只是工艺太好了,一看就不像是大周朝的东西,不好拿出来用,只能花银子买。
杜氏也是这个意思,弄个装水的葫芦,再弄口锅,不能总蹭田家的锅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