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了骑射,做弓箭却是不会的。
顾稳颔首:“略知一二,我以前在益州府学读书时,骑射的先生曾教导过。”
田二郎脸上一喜:“那咱们……”
“不好说,刚才你也看到了,领头的那个姓黄的差役不是好相与的,不会任咱们施为。再者说,弓箭是兵器,咱们是流犯,差役防备咱们,会答应让咱们做弓箭?”
顾佑安低声道:“押送咱们去松江城的共有八名差役,他们只推了四辆推车,瞧着车上包袱不多。”
四辆推车上要放沿途驿站提供的干饼子和水,然后才是八名差役的行李。既能不辞辛苦出门当这差事,一想就知不是富裕人家,若是打得猎物分他们一些,指不定能答应。
都是聪明人,顾佑安的意思田清德和顾稳他们自然明白。
顾稳没把话说死,只道:“路上且看吧,若是行,咱们也能好过些。”
若是不行,他们还有一背篓芦花,勉强顶些事。
田清德打量顾佑安,笑着跟顾稳说:“我看你这个女儿,比我家两个儿子还强些。”
聪慧又仔细,还会拿捏人心,小小年纪能想到这些,很了不得了。
顾稳笑着摇头,谦虚道:“你家大郎稳重端方,二郎机警擅变,哪里是她一个小孩儿比得了的。”
两个当爹的互相谦虚起来,田二郎轻瞥这个顾家大姑娘一眼。
顾佑安瘦弱,这些日子又黑了,早没了内宅娇养出来的娇弱的女儿态,叫外人看来只是瘦竹竿,身上的囚衣穿着晃荡,跟黑煤窑里出来的人差不离。
纵使寥落到此,顾佑安说话时,微微抬眼,锐利清亮的凤眼叫人不敢因她是个小丫头就忽视之。
顾佑安对上田二郎的目光,她的眼睛冷泠泠的,田二郎顿时想到她对人起杀心时的模样,心头一颤,赶紧起身离开。
去松江城的一共四家人,田家跟顾家一路互相照料扶持着,关系早就亲如一家。
另外两家,李家和苏家,两家人各自占着一块儿地方,除了自己人外,也不跟其他人交流。
李家的当家人叫李洪文,原是户部右侍郎,他流放的罪名是贪污渎职。他收了张平的银子,洪湖修建堤坝做假账就是他牵的头,他流放真是一点都不冤枉。
公平讲,李洪文若不是礼部尚书柳勇的弟子和侄女婿,皇帝又宠爱出身柳家的柳贵妃,肯给柳家几分薄面,李洪文早该跟张平一起推到菜市场砍头了。
张家人一路上被其他流犯欺负,李家也差不多,叫人人唾弃之。
苏家的当家人苏光则不然,他被流放,比田清德这个主动找皇帝不痛快的御史还冤枉。
苏光这个刑部侍郎既跟张平这些贪官污吏没牵扯,也没主动为其他牵连官员说话找皇帝不痛快,他被扣了个犯官的帽子,是因为多年前他还是翰林时,他是先皇亲指的祈王的五经先生。
当今皇帝厌恶曾跟他争夺皇位的祈望,看苏光不顺眼,要把他赶走。
若不是苏光当初做翰林学士时一心治学,主持修了前朝律法,在士林中颇有名望,又有许多官员肯为他求情。再加之,他是南人,只能流放去北方,只怕这会儿苏家人不该在这儿,应该在去琼州岛的路上。
中秋那日苏光下狱时,皇帝还跟身边心腹说,苏光那老头儿若是有命活到松江城,就叫他的好学生给他颐养天年吧。
皇帝嘴上这般说,暗地里下手却狠毒,怕祈望派兵去半路接苏光,苏光全家流放的消息被瞒得很紧。
按照皇帝的意思,苏光最好死在半路上。
田家、顾家、李家三家人都知道,若是活着到松江城,有苏光帮着说情,他们就算是流放官员,说不得还能在祈王手下谋个差事。
李洪文打得就是这个主意,这一路他多次跟苏家人搭话,因他所犯之事被苏家人看不起,苏家人对李洪文从来没有好脸色。
顾佑安默默啃干饼子,余光打量李洪文捧着笑脸跟苏光说话,苏光理都不理他,他面上也无一丝恼怒。
唾面自干的小人固然叫人看不起,却叫顾佑安对李洪文心生警惕,以后路上不可跟李家有牵扯。
为了前程连脸面尊严全都丢弃的人,等他以后抓到机会了,他对挡他路的人,手段只会更下作,更狠。
顾稳提醒女儿:“之前怎么样,以后就怎么样,李家、苏家,都跟咱们没关系。”
“苏家那边……”
杜氏冷哼:“苏大人是个体面的,可恨他那个夫人陆氏,因出身官宦之家,是个自视甚高的,这个看不起那个瞧不上,咱们家跟这等人可搭不上话。”
听她娘这么说,顾佑安隐约记起,好似就是这位陆夫人跟她娘吵架,起因是陆夫人说她是个傻子。
苏家跟田家顾家相隔不远,杜氏说话时故意抬高声量,好叫苏家人都听到。
顾佑安无辜地眨眼,陆氏冷笑一声,扭头跟两个儿媳说:“你们都是出身好人家的,万不可学那些小心眼上不得台面,一点边角小事恨不得记一辈子,心比针尖儿还细。”
苏家两个儿媳在婆婆跟前说不上话,只出了一对耳朵听。
陆氏冷笑。
杜氏更是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