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睡吧。”
顾稳竖起耳朵听了会儿,女眷那边真没动静了,这才又睡下。
昨晚上突然冷了,着凉生病的人不少,除了顾家的小阿萱咳嗽外,苏家那个孙女和陆氏病了,李家那个小妾张氏也病了。
顾家跟李家人的草棚子隔得远,如何知道张氏病了?那是因为张氏早上烧水时被柳氏骂,嫌她晦气。
杜氏听了直冷笑,有些人天生就是没有良心的。
白氏叹气:“张氏也是命苦。”
杜氏恨铁不成钢:“命苦什么,还不是自己作的,但凡她有脑子,就不该跟着李家来流犯受这个罪。就算来了,她管着李家人一家吃喝,对李家那是天大的恩德,柳氏骂她,她就该理直气壮地骂回去。”
白氏笑:“你是这样的性子,说起来做起来自然容易,张氏可做不来,要不她也不会落到这副田地。”
顾佑安抬头,看到一里外的地方有人走动,若不出意外的话,应是从出关时就跟着他们的那群山里人。
“爹,他们跟着我们好几日了,有什么意图?”
顾稳一边捆干草一边道:“也不定是跟着咱们,或许是他们本就是要走这条路。”
顾稳指着前面高低起伏的群山:“山海关附近是燕州军的地盘,关外的猎户一般都会躲着些,他们大都在更深的深山里讨生活,偶尔才会拿肉和皮毛下山跟人换些粮食和盐。”
“他们可交税?”
田清德走过来,笑道:“去山里收税?税官再有本事也做不到,收这些山民猎户的税,只能等他们下山卖东西的时候了哦。”
也是因为他们下山卖东西被人盘剥,山里的人若不到不得已的时候,轻易是不会下山,就算下山,也多是男人们,女人和孩子很少出来。
顾佑安垂眸心想,若是如此,对于不求功名利禄之人,躲去山里面也是条路子。
这些日子顾佑安发现了,一直跟着他们的那群山民和猎户,其中有个男人的身形她看得很眼熟,若是没看错,应该是前些日子在林子里跟张氏说话那人。
“耳朵聋了听不见啊,叫你收拾干草,愣在这儿做什么?等我这个当家主母动手吗?”
“不敢。”
“既知不敢那就赶紧的,几位大人还等着。”
简单用了早食,除了李家之外,另外三家都收拾好准备走了。
张氏咳得脸都红了,颤抖着手收拾干草,捆好又背在肩上,看着尤为可怜。
偏李家的儿女媳妇儿等都嫌弃她,连她丈夫李洪文都未帮她说半句话,只皱眉瞧着。
这时,一直跟着他们的山民中走出一人来,那老头儿冲李洪文大喊一声,又叽叽咕咕说了两句。
那老头说的官话不怎么准,李洪文没怎么听明白。
那个去过一回松江城的差役,祖籍是北方的,乡音相近,他听懂了老头儿喊的话,顿时大笑起来。
“老五,你笑甚?”
叫老五的差役扭头跟兄弟们笑道:“这老头骂李洪文是个畜生,说他既护不好自家的女人,就卖给他,他们山里的汉子会护女人。”
在场的男子顿时大笑,被一个不认识的贱民骂到脸上的李洪文,气得浑身颤抖,怒斥:“乡野粗人,只会说些上不得台面的粗话,还不赶紧滚。”
柳氏先是瞪着张氏,随后又笑了起来:“老爷,这张氏左右病得要死了,卖给那老头算了,换些银钱回来也是好事。”
“无知蠢妇,你柳家就是这样教导你当当家主母的?”
柳氏没脸,轻哼一声,也就不管了。
张氏病得脸颊发红,脑子发晕,茫然地看着这场笑闹。
差役们看热闹的心起,黄差役叫老五跟那老头儿问话,问他要花多少银子买媳妇儿?
那老头比了三个手指,两张鹿皮,一张野羊皮。
老五笑道:“这价钱不便宜了,可见你是有诚意的。”
老头点点头,他确实有诚意。
耍弄了片刻,要赶路了,黄差役摆摆手叫老头走:“张氏是流犯,李家无权卖她,你们且走吧。”
“大老爷,以往……”
“以往是你们的事,跟我无关,爷我不担这个责。”
老头儿见黄差役不肯,只得带着人退下,不过也没走远,还是远远跟着。
顾佑安见那山民和黄差役说话的语气,顿时明白,以往流放去松江城的女囚犯,那些报上去跑了、死了、失踪之人,只怕有些都被卖进山里了。
他们这些人没被卖,其中缘由,顾佑安猜测,一是黄差役胆子小不敢,二是他们之中有像苏光这样出身大族,又是祁王曾经先生的人在,他怕万一走漏风声,惹来杀身之祸。
若无人护着,有生育价值的年轻妇人,无论是在繁华的京都洛阳,还是在偏僻的山野之地,都逃不过被买卖的命运。
张氏若是活着跟李家人到了松江城,估计也逃不过被搓磨到死的命运。
顾佑安看张氏背着干草,颤颤巍巍走路的模样,就她这样的,还不如进山。
不知不觉,顾佑安走到爹娘中间了。
杜氏小声跟大女儿说:“瞧见了吧,以后没有人陪着,不要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