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忽然响过一串细碎的布料摩.擦声。
她睁眼,冷不丁对上一双幽邃眼眸。
彼此对视着,约莫五秒钟的静默时间里,彼此各怀心事。
她眨了下眼,唇.瓣微动。
江柏温胸腔起伏了下,忽而又翻过身去,拿宽阔后背对着她。
有亮光照在他一截后颈棘突上,肤色白皙,泛着玉一般的光泽。
她再次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被手机的“叮咚”提示音惊醒。
窗外夜雨潇潇,隔壁那张床的被子掀起一角,人不在卧室。
林意安拿过手机来看,是曾凯发来讯息:
【不要忘记你跟我约了什么,我没那么多耐心等你,晚上七点,旺新宾馆,你敢不来试试】
屏幕亮光扫在她脸上,勾勒出深浅不一的光影。
半晌,因久不操作,屏幕暗下来。
林意安动了下微僵的手指,给手机设定免打扰模式,落锁后,掷到床头柜上。
仅有一点的睡意,现在一扫而空。
她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心内像有一粒火苗在燎,心烦意乱,口干舌.燥。
唰地掀被子下床,趿拉着家居鞋,想去起居室倒一杯水来喝。
雪柜暖光在她出现的瞬间,“嘭”一声,随闭合的动作而消失。
游离的思绪忽地聚拢,林意安抬头,就着透窗而入的朦胧月光,看到伫立在水吧区的一道高大人影。
“你睡不着?”林意安问他,朝他那边走。
江柏温撩起眼皮看她一眼,食指扣紧铝罐拉环,“咔!”拉环破开,苏打水气泡急速上涌,沙沙声细密。
“这句话,用来问你也成立。”他说。
林意安在他对面站定,中间隔着吧台。
“加冰?”江柏温打开消毒柜门,取出两只玻璃杯。
“加吧。”这么热的天,这么燥的她,需要降降温。
他用镊子夹了几块冰,分别丢进两只杯子,冰块与玻璃杯碰撞的声响清脆,他音色略显低哑:
“你有烦心事?”
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林意安很明白。
她没提自己的事,反而说起他:“大概烦不过你。”
“嗯哼?”他挑眉,愿闻其详。
“听说,你在英国读的是男校,现在回了港城,就算很多女仔追你,你也不为所动。现在却突然要你跟个陌生女仔朝夕相处,你应该感觉很不自在吧?”
否则,也不会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江柏温往杯中倒入苏打水,手很稳,声线也稳:
“说得好像,你就习惯跟陌生男仔朝夕相处一样。”
他不蠢,一整晚下来,没错过她所有局促拘谨的小动作和微表情。
苏打水气泡附着在玻璃杯壁,被月光一照,亮莹莹的,像一颗颗小水晶珠。
江柏温将其中一杯摆到她面前,直截了当地揭穿她深藏在字里行间的内涵:
“还有,我性取向正常。”
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就这么被他发现了,林意安舔了下发干的唇。
若非介意自己儿子被掰弯,她想不通,江太为什么要选一个女仔当他伴读。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说。
“我知道。”她回。
因为她缺钱,因为江家有钱。
也因为……江柏温这人,看似乖乖仔、好学生一个,实际上,恣意洒脱,桀骜难驯。
若非今年暑假那件事,估计江太也不会想到要派一个人,时时刻刻盯紧他。
江柏温爷爷有两儿一女,江柏温的父亲是长子,姑姑则是最受宠的小女儿。
因为姑姑以事业为重,成家晚,跟江柏温的年岁相差又只有十来岁,两人挺玩得来,所以江柏温一向蛮喜欢她。
可惜姑姑遇人不淑,结婚没两年,就离婚了。
那男人虽说家财万贯,算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但他也是真的不要脸,离婚不到一个月,就对外出柜了。
带着他的新男友出双入对,大肆宣扬性取向自由,隔三差五登上娱乐头条。
姑姑被牵连着,也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就在今年暑假,那男人为新男友筹办生日宴,盛情邀请各界名流参与宴会。
帖子派发到江家,无异于挑衅。
于是,在那位新男友生日前一晚,他失踪了。
次日被人发现时,他赤身裸.体,被人揍得鼻青脸肿,晕倒在一辆报废的雪佛兰(粤语谐音“烂屁.股”)车中。
骇人听闻,震惊全港。
相关报道层出不穷,由始至终,江柏温都藏得挺好。
之所以暴露,是因为江太发现他有一笔大额转账的银行讯息。
“你的存在,是对我的惩罚。”江柏温抿一口冰水润润嗓,语气沉冷,“我做错了,我会认。我亦都相信,我妈咪不会害我。”
“所以,我会尽量不去抗拒你。”
他说着,林意安听着。
两双眼睛在泠泠月光中对望,前者侵略性十足,像某种夜行动物的眼睛,后者清清冷冷,不动声色。
“比起我妈咪条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