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
燕昭便不再说话了。
然而,视线从他侧脸收回来,一垂,就看见他纤细的锁骨。藏在领口里,半露半掩,阴影起伏。
稍稍一挪,又看见他敞在外面的脖颈,脊骨的凸起看起来脆弱又倔强,十分碍眼。
她忽地懊恼不已。
为什么要说刚才那句话?
只是抱抱,没别的意思。
燕昭咬了咬牙,赶在食言之前离开了。
环着他的温度骤然撤离,等虞白回过神来,坐起身,只看见燕昭的背影,墨黑裘氅翻飞,大步走远。
他看着,慢慢抱紧了被子,垂下眼帘。
为什么……
把他赶出来,又在深夜里来找他。
她不是说不喜欢他的触碰,不需要他么。
但为什么又这样把他抱在怀里,抱得那么紧……像爱人一样。被子里还残留着她的体温,但他再也不敢胡思乱想,怕又是自作多情。她想来,就来好了。想抱着他,他就任她抱着。想对他做什么都可以,从最一开始就是这样。只是…
她留下的痕迹好短暂,还没等他回味过来,就已经冰凉了。书云一早没在院外等到燕昭,反而见她从另一个方向走来,十分惊讶,见她外头大氅裹得周正,底下却只穿了身寝衣,更是有一瞬的失语。“殿下怎么…”她轻咳了声,换了个委婉的问法,“殿下昨晚睡得不好吗?”一边问,一边帮着递衣裳过去,却没想到燕昭坦诚无比,直接挑明。“我去找阿玉了。”
书云顿了一下。这个话题有些暧昧,她一时有些不知说什么好,于是愣愣接了句:……殿下辛苦了。”
燕昭忍不住笑了声。
她这个女官哪都好,利索衷心,但就是有点木头,从小就是。她没再说话,由着侍女整理衣着。面前立镜光可鉴人,她清晰地看见了她自己。
虽然夜半才睡,但意外地没什么疲态,甚至眼角眉梢还带着点笑。笑……她为什么要笑?
从前,她不是最讨厌晨起这段时间了吗。
她蓦地开口,眼睛还看着镜子,“书云。”“你觉得他怎么样?”
“殿下说谁?“书云一怔,“玉公子吗?”镜中人点了点头。
“玉公子……瞧着是个很安分的人。”
燕昭“嗯"了声,没再开口。
在心里想,安分么。
刚才被他圈在怀里的那会,勉强能算得上是安分。平时的话……
立镜正巧照到床沿,她视线顺着望过去,一下想起前日夜里。抓着她的手,往他身上贴。
她好心不勉强他,他不感念也就算了,还掉眼泪,还敢从她怀里挣脱出去,让她空着手臂睡了一整夜。
该安分的时候不安分,让他搬走倒听话得很,还劳动她亲自去找。越想,她唇边笑意越淡,眉头皱得越深。
这哪里是安分,简直是大逆不道。
她一把从侍女手中抢过衣带,自己三两下系好,转身大步离开。冬日天黑得早,一忙起来更是时间飞逝。
再回到太守府时已是四下昏黑,燕昭挥退随侍,独自一人走在僻静小道上。衣摆扫了一整日的积雪,每走一步,都在沉甸甸地往下坠。迎面吹来冷风,夹带着化雪的淡淡潮气,她莫名觉得难闻。就连踩在雪上的吱呀声也听着刺耳,明明入冬来已经听惯了,但这会她怎么听怎么觉得心烦。
脑海蓦地又浮现阿玉的脸。
这么晚了,他是不是已经睡了?
那不行。
对于虞白来说,换个住处其实没什么分别。不管在哪里,他的一天都差不多。
坐在窗边,等时间过去。
唯一的区别,就是窗外的景。
再就是,之前还能期待着燕昭回来,现在不能了。日光在他眼前一点点暗淡,直到视野昏黑,他才意识到已经很晚了。刚要关窗休息,突然,一抹暗色衣摆从院门边闪过。他一怔,还没反应过来,房门就被人一把推开。门扉眶当一声巨响,要不是一抬头就对上了那双熟悉的眼睛,他都要以为是来了贼。
看见屋内的人还没睡,燕昭顿时觉得心情缓和了些。那副惊讶到不敢相信的表情……是没想到今天还会被她打搅么?简直是太满意了。
她径直朝榻边走去,中途解下大氅往边上一丢,接着靠着床柱半躺下,朝人招了招手,
“过来。”
然而,好心情只维持了片刻。
厢房另一头,少年半响才动,小步小步挪过来,走到床尾就停了。燕昭一下皱起眉。
离她那么远做什么?
刚来到她身边时他就这样,让他靠近一点,像是要他上刀山下火海似的。从前还感觉没什么,可现在,她就觉得十分碍眼。又不是没被她碰过。
而且她今早都说了,只是想抱一抱而已。
他怕什么?她堂堂长公主,还能食言不成。她又抬抬手:“再过来一点。”
挪近了几寸。
“再近一点。”
她还够不到。
燕昭看着他慢慢靠近,直到进了她手臂距离,猛地伸手。一把将人拽到怀里。
他丝毫没预料,低低惊呼了声,第一反应就想退开,又被她按